見牧荻爾在听完他的話後眼神一黯,聞人尹忙拍拍他的肩安慰他。
「切,她是走了又不是死了,你再把她找回來不就得了,若是你對她有心,好好解釋清楚就是了。」
采了采菊兒的額頭,感覺她的燒退了些,奚荷月總算安心了,拿著巾子溫柔的替她擦了擦臉。看她睡得很熟,奚荷月輕輕站起來,端起臉盆要出去再打一盆水進來,剛走到門口便見到袁宿琴。
「妹妹,有人來看你。」
「誰呀?」她不解地問。她在這兒無親無故,想不出會是誰來看她。
「是旭王府的伍總管。」
「他怎麼會來這兒?」奚荷月詫道。「難道是姊姊……」
袁宿琴趕緊澄清,「不是我去通風報信,是伍總管自個兒找來的,也許是那夜我們投宿客棧時被人瞧見了,伍總管便循線找來。」
「那……姊姊替我推了吧,我不想見他。」既然離開了,她不想再跟旭王府的人有任何瓜葛。
「也許伍總管是來接你回王府的。」袁宿琴勸她。
奚荷月神色平靜地輕搖螓首,「我不會回去。」五年的相思換到他那樣的對待,她的心已死。
這兩日她細細想過,這些年來只是她一廂情願的在惦記著他、想著他,他不曾把她放在心頭,全是她在自作多情,可笑她當初還抱著想與他生死與共的念頭而嫁給他,真傻。
她已想通,不想再一個人痴守著這樣的感情,既然他沒將她放在心上,她又何必自苦,執著的不放手?
袁宿琴細細端詳著她的表情,「你真的不想回王府?」
「是。」她毫不遲疑地頷首。
「妹妹,我不知道你究竟與王爺發生了什麼事,可我希望你能再考慮考慮。」袁宿琴柔聲再勸。
「沒什麼好考慮,我離開對他和我都好,姊姊不必再勸我了。」既然他對她無心,勉強在一起,只怕兩人都難受。
見她心意已決,袁宿琴嘆息道︰「好吧,我替你回了伍總管。」
見她旋身要走,奚荷月才想到什麼叫住了她,「姊姊等等,我寫封信請伍總管替我帶回去。」
「這是王妃托小的帶回來給王爺的信。」伍連郡將手里的信呈給牧荻爾。接過信,牧荻爾立刻拆開細讀。
王爺︰
與您夫妻一場,就宛如作了一場夢,如今這夢已醒。
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還如當初不相識。
五年的相思如今終于窮盡,情斷夢醒,從今而後天各一方,盼王爺珍重。
第8章(2)
看完信,牧荻爾緊抓著信紙,「情斷夢醒」!這四個字猶如一記重槌,狠狠擊痛他的心。
半晌後,他才抬眼望向伍連郡,「你去見她,她還好嗎?」
「王妃不願相見,這信是由韋……袁姑娘轉交。」伍連郡原本要說「韋夫人」,卻想起袁宿琴曾是王妃,因此臨時改了口。「據袁姑娘說王妃一切安好,倒是菊兒因淋雨,生了場病,不過目前已沒什麼大礙,袁姑娘還說,她會照顧好王妃,請王爺不要擔心。」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待伍連郡離開後,牧荻爾低頭再望著手里的信,信上她所寫的這首詩,在他扮成風清波時曾吟了後半首給她听,沒想到如今她竟寫下整首詩來還給他。
五年的相思如今終于窮盡,情斷夢醒——他的視線死死地緊盯著這幾個字,滿腔的懊悔化成了無數的蟲子在嚕咬著他的心。
是怎樣的深情讓她相思了五年?可他卻那般對她……他不禁憶起當年,她稚氣的臉龐帶著一臉嬌羞卻又認真的對著他說——「牧哥哥,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長大後我要嫁你為妻報答你。」
「……是我辜負了你。」看著信,他啞著嗓低哺。
村子生活樸實,袁宿琴與韋照所住之處也極為簡樸,木造的屋子里僅有兩間房,一間夫妻倆住,另一間原本是想讓孩子住的,但兩人成親多年,一直未有子嗣,因此房間便空了下來,如今正好讓奚荷月與菊兒住。
這兒沒有下人,舉凡打掃煮飯洗衣等雜事皆得自個兒來,照顧菊兒之余,奚荷月也幫著做些事。
這日一早,她提著水桶,前往村子里的水井汲水,正要將水桶拉上來時,旁邊驀地伸來一只大掌替她一把將水桶提上來。
她側頭看去,發現是一名不曾見過的男子。
她頷首道謝,「多謝。」
「不客氣。」
听見他的嗓音,她微愕,不禁細看男子。男子面容很平凡,卻擁有一雙亮如夜星的眼眸,那黑瞳避也不避的迎視著她,唇瓣噙著抹微笑。
一股怒火陡然從胸口升起,她怒視著他,「你到現在還想試探我嗎?」光憑那嗓音,她就認得出他就是牧荻爾。
牧荻爾溫聲道︰「若我想試探你,便不會使用我原來的嗓音與你交談,我易容來這兒只是不想讓別人發覺我的身分。」他從一開始便沒有打算要再隱瞞她。
「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王爺請回吧。」奚荷月提著水桶,轉身便要離去。
他朝著她的背影急喊,「跟我回去吧。」
她腳步微頓,旋即又頭也不回的離開。
現在才要她回去太晚了,她不想再見到他。
見她漸漸走遠,他揚聲再說︰「我姓牧,以後你可以叫我牧哥哥。」
她緊咬著唇,加快離去的腳步。
他怎麼可以這樣?她都已決定對他死心了,他此時再提起往事來撩撥她的心緒是想做什麼?在她心中,當年的那個牧哥哥已死了,他沒遵守當年與她的承諾,早就忘了她,只有她一個人傻傻的記著那個約定。
她不會再傻下去了。牧荻爾一直凝望著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路的盡頭。他不會放棄,他會一直努力到她原諒他,願意跟他回王府為止。他曾錯過她,而現在,他只希望能來得及彌補和挽回這個錯誤。
旭王府。
寢房里,戴了修補過的人皮面具的小凌子假扮成牧荻爾,垮著臉瞪著眼前對著他齜牙咧嘴的狐狸大仙。
「它這麼凶,我怎麼可能馴服得了它?」他哀號。
桃娘在一旁幸災樂禍,「誰教你上次不小心被大仙給抓下了人皮面具,壞了王爺的事,害王妃離府至今不歸。王爺沒重重責罰你,只命你要馴服它,讓它願意主動親近你,已算是寬宏大量,你就別再埋怨了。」
「好桃娘,你別光只是在旁邊看,幫幫我出出主意吧,要怎麼做才能讓它願意親近我?」他早中晚都拿狐狸愛吃的雞來伺候大仙,可雞它是吃了,一轉頭卻又對著他亮出一口利齒,完全不領他的情。
桃娘想了想,「不如你抱著它睡三天,等它熟悉了你身上的氣味,可能就不會再對你凶了。」
「它哪肯讓我抱,我一靠近它,它的爪子就朝我揮過來。」
「那不如我幫你把它綁在你身上。」
「姑女乃女乃,你饒了我吧。」
見小凌子真拿大仙沒轍,桃娘托著香腮思索了好一會兒,才找來了根竹子,再編了個毛球系在竹枝上,遞給他,「喏,你拿著這個逗著它玩,興許玩久了,它就願意親近你了。」
她看過王妃用這種方法來逗小仙,小仙似乎玩得很高興,所以依樣畫葫蘆做給他。
他接過,狐疑地問︰「這會有用嗎?」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
小凌子只好抖著竹子將毛球甩向大仙,剛開始大仙沒理他,片刻之後它的頭才慢慢跟著毛球上下移動著,接著,抬起爪子想拍毛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