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高在上囂張無比的張光升,下台的速度遠比想象中要簡單迅速。此事一出,當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憂。歡喜的人佔大半,平時張光升的脾氣太差為人也不厚道,大家雖然在表面上忌憚他,背地里卻十分厭惡他的嘴臉。至于那些憂心的人,則多半是張光升的同黨。想到堂堂舅老爺說下台就下台的處境,也許自己就是下一個遭受同樣待遇的人。
當然,反應最大的還屬張光升本人。起先他還沒當回事,想著沈嘉棠在他眼中不過一個毛頭小子,怎麼可能敢真的動到他頭上?等他認識到人事令不是開玩笑,他也沒有立刻著急上火,而是帶著他手底下的心月復們,來了場集體抗議。
卻怎麼也沒料到沈嘉棠會那麼狠,二話不說,直接將那些抗議的人全部辭退。十幾人開除起來,他連眼都未眨一下。這其實是肅清公司的一個絕佳機會,也許眼前會有一些表面的影響,事實上,想進東盛的大有人在,完全不必擔心找不到更好的。
張光升想跑去沈嘉棠的辦公室鬧,直接被保安擋在了電梯口。
張燕如得了消息,氣勢洶洶地將電話打到沈嘉棠這里,他卻只用了三兩句話就將對方打發掉了。張燕如當了這麼多年的貴太太,世面也見過一些,這點識時務的智慧還是有的。
仿佛一夜風雨,再睜眼已然是另一番世界了,速度快得令所有人都緩不過神來。熟悉或不熟悉沈嘉棠的人,都算是難得地見識了一次他如此高調的冷酷作風。
必于這一切,唯一沒能親眼目睹的便是仍然躺在醫院里的瀾溪。
其中過程,她都是從雪楊那里听來的,對于自己錯過了這樣一場好戲實在是懊惱不已。張光升這件事,之前沈嘉棠問過她的意見,她的主張還是能維持就維持,不要做這種兩敗俱傷的沖動行為。
可是當事情真的發生之後,她又有些佩服起沈嘉棠的干脆與利落。他是不動則已,一動便是一個令人瞠目的大動作。
只不過她也清楚,以張光升的性格,只怕不是這麼容易就能打發掉的。
再次回到公司,已經是一個星期之後的事。
瀾溪經過這一個星期休養,心情變好了,精神百倍地來上班。
可是一來,就踫到了讓人窩火的事。
晚上回到家,飯桌上,雪楊坐在她對面,表情里帶著遲疑之色。
「說吧,我倒要听听是怎麼一回事。」
雪楊還想勸她︰「算了,不過就是一些難听的流言,你全當不知道這件事,何必讓自己生氣難過呢?」
瀾溪露出冷笑。她才不過一個星期沒來上班,除去張光升被革職這件事,大概就是她這件事在公司里的影響最大吧。
手底下的一個助理秘書,平時跟她關系不錯,早上一來就閃閃躲躲地跑來跟她說,公司里現在流傳著一條跟她有關的流言。流言的內容十分惡毒,說她以前在夜總會里面賣身,服侍過的大老板無數,鐘柏青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是頭腦發熱的那一個。所以她才會有機會成為鐘柏青的未婚妻,進而爬上今天的位子。
雪楊幫她倒了一杯水,猶豫著道︰「誰傳的並不清楚,不過好像……」
瀾溪挑眉,目光冷厲,「好像什麼?」
「好像流言是在張光升被革職之後才起來的。」
就知道,肯定跟那個老流氓月兌不了關系。他必然是將她跟沈嘉棠看成了一體,暫時拿沈嘉棠沒辦法,就先用這種惡毒的方式來泄憤。
最狠的,還是流言的內容,說得有鼻子有眼楮的,好像全是真的一樣。听說是曾經一個顧瀾溪的客人,至今還記得顧瀾溪身上的特征,說她在胸口的地方有顆紅痣,十分醒目。如此細致的描述,任誰都要去估量一下流言的可信度了。
瀾溪實在佩服傳這種流言的人,他們必然是認定了她總不可能在眾人面前月兌掉衣服一驗真假,才會形容得如此低俗不堪。
「流言這東西,說說就算了,過段時間人們也就忘了,你不要太往心里去。」雪楊見她臉色泛青,知道她是火大了,只好婉言勸著。
瀾溪冷笑,對雪楊道︰「我的性格你知道,我是那種被冤枉了卻只知道躲著抹眼淚的人嗎?」還擊流言有什麼難,恐怕外人全都低估了她的脾氣。
「我這幾天躺在醫院里,突然頓悟了一個道理,人只有讓自己站得越高,才會活得越自在,之前是我太固執了……」
雪楊擔心地看著她,「瀾溪,你……」
瀾溪對她露出一個嘲然的笑,「從我決定進東盛那時候起,我一直固執地認為,只要把欠人的還掉,我就可以瀟灑地走開了。可凡事必然不會依照自己的預料去發展,張光升非要來惹我,沈嘉棠輕松地就幫我出了這口氣。人還是要依附在一個比自己更強大的人身旁,才能獲得足夠的庇護,沒必要什麼事都靠自己去爭得頭破血流。」
她停頓了一下,目光變冷,「難得沈嘉棠他還對我示好了,拒絕他這樣一個優秀的男人好像真說不過去。何況,鐘柏青把他的那些財產留給我,有錢人的生活對我這樣一個俗人並非真的全無誘惑,我何苦非要跟那些所謂的道德、羞恥去較勁?太傻了。等我站得夠高,還擊起張光升這樣的小人才更有力。」
雪楊不放心地道︰「沈嘉棠對你抱著什麼心思,你並不清楚,他那個人表面上看起來很和氣,可並非真的是什麼好人。」
這些瀾溪心里都清楚,但那又如何?就算到了最後她敗在他手里,輸掉的也不過是別人的東西,沒什麼好顧忌的。
「往遠了說,如果我嫁給他,與他一條心的話,就會是地位牢不可破的總裁夫人。即便將來離婚了,他還得割出一半的財產給我,怎麼算我都不會吃虧不是嗎?」
之前她一直猶豫矛盾,覺得鐘家的東西,即使到了她手里她也無法心安理得地去接受。現在想想,她在為誰去勞心傷神爭取包多的權益?就算她真的爭取來了,也許最終還是落入張光升他們手里被揮霍掉。與其浪費在他們那種人身上,不如她自己拿來受用。
「你這是在玩火。」雪楊搖頭。
她的確是在玩火,對象是沈嘉棠這樣一個出色的對手,所以輸贏她都不那麼在意,她可以享受過程。
「也許,這次的流言事件,反而是成全我的一個契機。」
到了十二月下旬,聖誕節已然臨近。
對于這種西化的節日,瀾溪並不特別喜歡。但城市里的人們,卻似乎對這個節日挺待見的,街上的商店披燈掛彩,公司里面也同往年一樣要舉行聖誕晚會。
這段時間她雖然不動聲色地上著班,但私下的流言傳得有多凶她心里清楚得很。人家見她遲遲沒有反應,以為是她心虛了,所以那些難听的話越發說得離譜起來。
瀾溪雖然生氣,但還是忍了下來,她在等一個機會,一個還擊之後讓所有人都啞口無言的機會。
一個星期前,沈嘉棠出差南方,算算日子他也要回來了。
瀾溪在想,她的一場好戲,少了他這個觀眾,將會是一大遺憾。
聖誕夜,平安夜,也許還將會是她的幸運夜。
不妨拭目以待好了。
沈嘉棠從外地出差回來,出乎意料接到了來自顧瀾溪的邀請。她說要請他吃飯,地點任他定。
秘書來接他的機,以便利用路上的時間將最近積壓的一些公事向他匯報。雖然做地產這一行,一年四季如常,不分淡季旺季。但到了年底,其他行業忙碌導致他們也必須配合一些合作伙伴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