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磐出自真心的話語,那些天里,總旋繞在她耳際。她覺得似乎是自己錯了,她並不該怪罪白石磐。白石磬與她不同,瞿羅山莊讓他冷血無情。
她知道如何愛人,但他不知,所以她怎能要他與其余人一般,懂得珍惜、懂得體恤。
是呵,她錯了!自白石磐因她的死而落淚時,她就知道自己錯了。
放下了手中冬衣,她掀開簾帳,望著遼闊的大漠天際,無數星光點點,至此,她覺得自己可以坦然面對了。
回望睡得連連打鼾的妹妹,思守笑了笑。她收拾幾件細軟走出氈帳,挑了匹馬躍上其背,打算回去找白石磬。她突然間好想好想,再見見他的容顏。
馬蹄踏在柔軟地上,寧靜無聲,草原上萬籟俱寂,那達慕盛會過後的夜里,眾人都累得、醉得醒不過來。
思守趨馬前行,她深思熟慮後,決心回去見白石磬,他與她,糾纏多年,仿佛有條看不見的紅線將他倆緊緊纏系。此生此世分不開,也離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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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守駕馬走了幾天,這日,天有些陰,片刻後,落起了雨。大漠的雨通常來得急,她連忙往樹林內走去,尋找可暫時避雨的地方。
忽然,有人踩斷林間殘枝,她听見聲響,猛然回頭。瞥見樹林中有雙眼,深沉而郁郁地,揪住她的視線。
那眼翻覆著太多情感,是傷痛、是喜悅、是哀然、是激動,她無法得知。
沉靜了一段時間,兩人凝視著彼此,都無法開口。直至,林外嚏嚏馬蹄,伴隨著延陵冀與思果的喊聲,才將思守由深沉的情緒當中拉了出來。
「馬在這里,她肯定在附近。」延陵冀翻身下馬,順勢抱下與他共騎的思果。
「姐姐!」思果才落地,站都沒站穩就往林里頭沖去。
延陵冀則在後頭緊緊跟著,只是進到林中,卻發現除了思守之外,還有個身著白衣,宛若鬼魅的身影。
「白石莊主,真是湊巧啊!怎麼你也跑到這大漠來了?」延陵冀按著腰際青劍,雙眼盯著白石磐,而後對著思守說︰「幸好思果兒一醒來發現守兒不見,立刻就跑來告訴我。」
白石磬並不理會突然來到的兩人,他朝思守走近一步,開口道︰「你該明白,無論你走到哪里,我都會尋到你。」
思守靜靜听著白石磬的聲音,夢里縈繞著的,總是他這低緩的語調,相隔幾月,卻似幾年,她看著白石磬逐漸跨步而來的身形,眼眶逐漸濕潤。
她是愛著他的,一直都是!
他正嘗試往她步步邁進,吃力地走來。
然而,突地劍光一閃,延陵冀拔出腰際青劍,直往白石磐刺來。
延陵冀喝道︰「今日就除了你這魔頭,抵償我娘子及守兒這些年來所受的苦痛折磨。」
「不要!」思守出聲欲阻止延陵冀,然而延陵冀並不理會,朝著白石磬便猛攻而去。
白石磐拔劍應對,然而之前幾乎奪去他性命的傷,因這幾個月來的奔波而未曾好轉,他形容憔悴,劍勢了無半點勁力。
延陵冀嘴角噙著笑,加重攻勢,令白石磐節節敗退,而後一劍直指白石磬咽喉,要斷了他性命。
「住手!」思守大驚失色,連忙街上前去,以孱弱身軀擋在白石磬身前,要護住白石磐。
延陵冀沒料到思守有此舉動,凌厲劍勢一時收回不了。
白石磐隨即將擋在他身前的思守擁入懷里,側身緊攬住她,延陵冀一劍直直刺人他肩胛之處。
思守凝住了呼吸。「罄……」她望著他的眼,瞧見了白石磐眸中所流露,那一絲絲以前從不肯輕易顯露的喜悅之情。
「你終于回到我身邊了。」白石磬嘴角掛起一抹淡然淺笑。
延陵冀立即拔出了劍,退了幾步。白石磐悶哼了聲,白衣上滲出了鮮紅血色,看了這等情形,延陵冀搖了搖頭,攜著思果退了開去。
「姐姐!」思果指著思守。
延陵冀道︰「如果連你姐姐也原諒了他,那我殺他也無意義了。思果兒,咱們走吧!」
雨聲浙瀝的野地林問,思守落淚問道︰「為何要擋這劍?」
「劍勢無法收回,會要了你的命。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你,包括我自己。」白石磐緊緊地將思守擁人懷中,感覺她在這冰冷雨中仍有著溫暖膚觸,感覺她的如蘭氣息從未停歇,仿佛如此才能確認這個他所愛的女子,仍在人世。
思守無法言語,愣了好久,只能靠在他胸膛,听著他胸口的激烈搏動。
片刻過後,她眼中有淚,笑意輕輕漾開。
「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就如同當日那片野林的初遇般,誰也未曾見過誰,無愛也無恨,重頭來過。」
「你真的可以忘記?」他是傷她最深之人啊!
思守揚起首,仰望他臉龐輪廓。白石磐的面容絕美惑人,殺氣收斂後的他,飄逸間帶著些許滄桑。
眼底悲傷失去阻攔,肆虐著他。她深深傷了他,令他的心支離破碎。
今日,他再不顧生死為她受了一劍,那一劍抵銷了所有血債罪孽,她如今是心甘情願,要回到他身邊。
她笑著,容顏浮現淡淡心疼。「可以、我可以的。」
眼前景物模糊,大雨忽爾滂沱,倏地直落。
白石磐再緊擁住她,什麼也不說,因再無言語得以表明他如今的心境。
「從頭來過吧……」思守輕聲說著,淚水混著雨水,模糊所有視線。
她的宿命從來就已注定,這生,只有這個人的眸能牽動她的心,這生,她想永遠守住的,也只有這個人。
往事盡敵煙雨中,此生情仇,盡岸江水流。
長相守啊,終可圓此希冀,了無憾恨……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