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磬並不理會小必的行徑,只將矛頭指向相濤。「說,四娘生的孩兒呢?男孩女孩?」若是男孩,他將手刃;若是女孩,另有用處。
思守整個人又是一震,丹青被她擰得死緊。娘在離開瞿羅山莊之前已有身孕,那麼說來,她與白石磬極有可能是……兄妹……
又一劍,削落相濤右耳,再一劍,毀去他雙目,他的哀嚎聲響徹瞿羅山莊,思守听得鼻酸,再也受不住地軟倒在地。
血泊當中不停掙扎的相濤痛苦叫著︰「我說……我說了……四娘生了兩個女兒……」
「如今人在何方?」白石磬挪移著劍。
「當年……當年金人打來……失散了……」
「她們的名字呢?」他會將她們找出來。
「一個叫……叫思果……」相濤痛苦地喊著。
思守呼吸凝結,腦中一片空白。她抬頭仰望,只見白石磬側首回望住她,接著推離小必,緩緩走到她身前。
「一個叫……思守……」相濤慘怒地道。
「是你!你是四娘的骨肉!」
她听得白石磬語調中包含的不可置信與憤怒,她原本發顫的身軀,突地激烈地抖了起來。
思守死命地咬住褪去血色的雙唇,雙手緊緊環胸,想讓自己鎮定,但卻徒勞無功。
白石磬手中銀劍月兌出,貫穿相濤胸膛,相濤的哀嚎聲緩緩停止,掙扎了兩下,便斷了氣。
她又見著白石磬在她面前親手了結一條性命,而這個人,是她的親舅舅。
「守兒!」白石磐憤怒地喚著她的名。
她的目光鎖在那攤血泊上,無法移開。
「守兒,看著我!」白石磐捏著思守的下巴,將她的眼對上他。
失神半響,她望進那對比夜還邃黑的眸中。
「不要——」除了恐懼,她仍是恐懼。
「我的親妹,白石家的第四滴血脈。」
「不要——別踫我!」
「那麼,從今日起,你或許更有價值了!」
「啊——」忽地,她猛力推開白石磐,連連往後躲,放聲大叫。
為什麼?為什麼她得遇上這種事?為什麼她無法平平靜靜地過自己想要的生活?為什麼她得卷入白石磐的復仇計謀中?為什麼她必須無端成為被犧牲的棋子?
愛一個人,到底要傷成怎樣,才算刻骨銘心?
她想起娘為她取的這個名字,思守,廝守,這名中含著長相守的希冀,只是娘沒等到爹、她沒能擁有白石磬,什麼天長地久、什麼長相廝守,都是不可能實現的空想。
「住嘴。」白石磐逼近。
「啊——」她喊著,越退越遠,想離開白石磐,然而白石磬冷漠的眸卻深深地注視著她,無論她逃至何方,總無法卸下……
那喚醒她愛的眸,如今只是扼殺她一切的殘忍凶手。
她是如此愛著他啊!他怎能借著她的愛,反過來狠狠傷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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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將一套綾羅裁制的白衣擱在桌上,思守只是望著。
這衣裳,是瞿羅山莊織布房所裁,挑最好的蠶,取最好的絲,求最柔的棉,捻最韌的線,而後由織工最精湛的繡女一絲一絲、一針一針,花了幾個月制成。
素色羅裙,縫制上飛花碎葉,北國冬景。
白石磬跨進門來,發覺思守靜立著。「換上它。」
思守仍是一動也不動。
素色雪白,純淨不染,這是瞿羅山莊最尊貴聖潔的顏色,但她不想要,她從來就不想要。
「換上它。」他道。
「白石水泱不會來了。」那次之後,已過幾月,白石水泱沒再出現。
「你總要反抗我的意思!」白石磬來到思守床邊。
「守兒不敢。」
她低垂著首的模樣,楚楚可憐,白石磬凝視著她,只覺她露出這等柔弱姿態,是在博人同情。
白石磬緩緩地道︰「別以為你是四娘的女兒,我對你的態度就會改變。」
「我從不奢望你對我好,我看過你怎麼對待白石水泱。」白石水泱差點命喪瞿羅山莊是她的錯,但她身不由己。
每每思及妹妹仍處于山莊地牢內,她對白石磬的恨意,就加深一分。她不該明知他如此無血性,卻放任自己去愛他,傷了別人,也傷了自己。
「將白衣換上。」對于思守的固執,白石磬只覺不悅。他以為囚禁了她妹妹,她會因懼怕而唯唯諾諾,然而她卻沒有,她的性子仍是倔強,她對他的服從只在表面。
「白衣在瞿羅山莊內,只有你能穿。」她不願自己是他妹妹。
「我現在要你穿上。」
她停止回話,抿緊了唇。
「莫非你是想我替你穿上?」他的語謂冰寒。
四娘的女兒脾氣也像四娘那般烈,她們都是外表看來溫柔婉約,但卻有著不同于外表性格的女子。
他想起四娘的盈盈笑臉,忽爾,低頭凝視守時,心中猛地浮現那日野地中,她羞怯靦腆的笑靨。自遇他以來,她只笑過那麼一次,而後便緊鎖柳眉。
他心中,四娘的面容逐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思守的憂愁面容。
「該死!」他抓著那件白衣,朝她擲去。他向來遇上何事都可以冷靜以對的心,如今為何翻騰不已、起伏不定?
那日相濤的一席話,讓他以為思守真會是他爹的血脈,那時他震驚不已,以他素來的沉穩性格,並不該如此。
然而之後,他便發覺有些不對,思守今年才十六,她不可能是當年那胎兒。于是他明白,思守不會是他的妹妹,她是四娘與其他男子所生。
思守一震,倉皇地往床後縮去。「我不要當你的棋子,也不要當你的妹妹。」她說著,淚水如珠滑落。
「你這麼想擺月兌我?」他神色不變,但動怒了。
「如果可以,我根本不想遇見你。如果可以,我會選擇死在吊刑台上。我不想與你有任何關連,一點都不想。」她所愛著的男人,是她的哥哥,這對她坎坷的命運而言,是另一次的雪上加霜。
「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擺月兌我。」他握住她的下巴,「你是我的東西,我的所有物。」
「我不是你的。」淚水滑落,她緊閉起眼,生怕見到那雙沒有光芒的合黑眸子,這僅存的一點堅持又會陷落。
她的恐懼與不願明白寫在臉上,白石磬怎麼也無法由她神情中,找回那日的笑顏。
凝望著她,他再也想不起四娘是什麼模樣,眼里全被她的脆弱所充滿,容不得一絲縫隙置下四娘身影。
「我永遠永遠,都不會是你的。」
他的思緒冷了下來,臉龐覆上一層寒霜,漆黑的眸子仿佛想將一切吞噬。
癌首,他狠狠吻住了她。
「不要——」思守瞠大了眼,顫抖著往後退。
嘗到她的唇,他心底的郁黯突然失去阻攔地狂泄而出。她抖得越厲害,他就越是深入,不許她逃。
思守指甲劃過他的臉,帶給他一陣灼熱痛感。
「你不是愛著我嗎?」
不容抗拒地,他扯開她的衣衫與自己的,沒有任何,直接撞進她體內。
「啊——啊——」幾近窒息的強大痛楚,剝奪走她喘息的能耐。于是,她的淚止了,心亦隨之死了。
你不是愛著我嗎?
你不是愛著我嗎?
他的聲音回蕩在她腦海中,久久不散。
不!
她不愛了……不愛了……
不想再愛了……
突如其來的胃液翻騰,她作嘔了起來。淚彌漫了她的雙眼,失去依持、斷線滾落。
他是她的異母哥哥,他倆身體里流的是相同的血。他怎能侵佔她的身子,叫她承受這罪?
他是她的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