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中有太多她不懂的東西,多了刻薄少了厚道,她疑惑地看著高祥,雙手環抱在胸前。夜里好冷,寒意從腳底傳上來,她忍不住打著哆嗦。
「高祥,我不是……我沒有其他的意思,你好嗎?我知道我嘴笨,我……該怎麼說呢?」她向來甚少主動開口,對她而言,所謂的談話,一直都是別人問,她來答。
又一次閃電和打雷,白光照亮了整個房間,他看見她了,而她也看見了……
天!是老天爺的惡作劇嗎?
斑祥那張媲美阿波羅的陽剛俊容竟被毀了一半,扭曲的半張臉孔看來邪惡又駭人,她瞪著他殘缺的容顏默然不語,他直覺地把頭撇至另一邊。
「好了,你看到了,可以滾了。」他薄唇抿成一直線。
她的柔美五官比以前更為清麗逼人,那雙教他夢回千尋的黑瞳仍如過去,清澈無邪中多了幾分高貴與聖潔。
「對……對不起,我知道你討厭我,我還不請自來,實在很不懂禮貌……」
啪!自備電來了,外面依舊是風雨交加,高祥留下一盞昏黃的燈光。
「你確實是不請自來,所以滾遠點,天氣好了就立刻走。」他冷然說道,話里沒有一絲溫度。
豐郁因他的變化而感到心在淌血,她是記得他的,幽默、風趣、愛笑、體貼……如今這些都不復存在了。
又一巨大轟轟作響的雷聲,她嚇得跌坐在地,整個人緊縮成一團,嬌小的身體不斷地發抖。
斑祥因她的舉止吃了一驚,「豐郁?」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她眼中出現迷惘又恐懼的神情,喃喃地道︰「不要把我關進衣櫃里,我會乖、會听話……」
什麼衣櫃,是他听錯罷了吧!但細小的啜泣聲直逼入他耳里,他暗咒一聲,一把將她拉上床,抱住她發抖的身體。
她渾身冰冷,嘴唇發白,臉蛋上兀自掛著兩行清淚,楚楚可憐模樣惹人憐愛,他不自禁地便要往她唇上印去,忽然想起王美娜的話而停住。
吻了我,就是跟惡魔訂下契約……
不!他不能這麼對她,嘴唇改而含住她的耳貝,雙手搓揉著她的小手,想要讓她溫暖,把失去的體溫找回來。
「高祥……」她有點回過神來,豆大淚珠滾下臉頰。
他粗魯的按下她的頭靠在他懷里,忍住拭去她淚水的沖動。他已經失去踫她的資格,她是一朵需要人好好呵護的蘭花,而他不是那個護花使者。
外頭風雨依舊不斷,而里面也同樣雨勢滂沱,她無聲的掩面哭泣,眼淚流出她眼眶,流進他心坎。
「睡吧!今夜我放過你,但下次就不會再這麼幸運了,懂嗎?」他半真半假的話帶著嚴肅。
下一次,或者過了這一晚,他不能保證自己還有當君子的一天。
扒棉被純聊天,真虧他做得出來,他無奈地搖頭苦笑。
***
她聞到食物的香味而逐漸蘇醒過來,感覺身體暖烘烘的,睜開眼楮,一張放大的男性臉孔就在她眼前。
「啊!」她驚呼一聲,身子往後退。
斑祥!?她……想起來了,昨夜的記憶陸陸續續地回籠。
他眯了眯眼,擺出傲慢的神態,「哼!怎麼?覺得可怕,我看了一年,早習慣了,可能沒你來得震驚。」
她坐直身體,連連搖手否認。
「不,不是,你別想歪了,我……因為我從來沒想過會和你共枕,更別說一大早起來就看到你……」她越說越小聲,窘赧地低下頭,不知該看哪好。
斑祥好笑的支起她的下巴,盯著她滿布紅霞的小臉,「你臉紅了,沒看過男人的身體嗎?」
她點頭,結結巴巴地道︰「你可不可以穿上衣服,我們這樣好奇怪。」看見椅子上有一件衣服,下床拿來遞給他。
他接過衣服慢慢套上,沉澱了昨晚再見到她的紊亂思緒,一些沒想過的問題,此時全涌上了心頭。
她是修女了嗎!?她回來做什麼!?她為什麼要來看他!?
還沒理出一個頭緒,就听見她的肚子大唱空城計,咕嚕嚕地叫。
「吃!」
幾乎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她為他倒了咖啡,盛好培根、火腿、蛋,放進他的盤子,等他開始用餐後她才動手吃早餐。
「你一直都是這麼訓練有素的嗎?」他喝下最後一口咖啡,嘴角勾勒出邪惡的弧度。
「我習慣了服從。」她回答。
在豐家,她听爺爺的、听豐瑞姑姑的、听豐霖的;到教堂,她听上帝、修女和神父,她的一生都在服從人家的話中度過。
她答得可真好啊,他想。
清晨陽光灑落在她身上,形成一道自然的光圈,看來既清純又清新,猶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蘭花。
他攀折過許多花,玫瑰、牡丹、百合……然而他最愛的還是這朵空谷幽蘭。
「誰要你來的?」
她遲疑一下,老實的回道︰「高伯伯和高媽媽,他們希望你回去,高家沒有你不行,高氏企業也需要你。
他神色復雜的看了她一眼,眸心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暗忖,多天真的安琪兒,這麼輕易就相信人。
「你話帶到了,可以走了。」他挑起眉毛,下巴朝門口一努。
「不。」她堅定地回視他。
他薄唇抿成一直線,「不?你來這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沒有什麼目的。」豐郁微顫著聲道。
他慢慢咀嚼她的話,「沒有目的……」眼神犀利地瞪著她的臉,「算了!那你怎麼進來的,就怎麼滾出去。」
「我……」她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好動手收拾桌面。
斑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以為你在做什麼?」
「我只是想幫忙。」
他凶狠的口氣嚇不了她,現在的高祥只是一個半身不遂,外加憤世嫉俗的可憐男子。
「幫忙?這種下人做的事,你幫什麼?你是豐家的小姐,不要做出有違身份地位的事來。」
「對不起,可是……我不再是豐家的小姐,我現在是一名實習修女,再不久便是正式修女了。」說完,臉上不自覺地浮現一抹慈悲的笑容,聖潔氣質流露于形。
第7章(2)
修女!這名詞燙傷了他的心,不!她不會是修女。
他一用力,豐郁驚呼一聲的撲倒在他身上,她柔軟的身體貼合著他,高祥的生理立即起了變化,「豐郁,你在感化我嗎?」
大拇指輕輕描繪她柔女敕如花瓣的小嘴,他想吻她,想品嘗她的滋味,但……手指滑至下巴來到她的頸項,感覺到她脈膊跳得很快。
「我……不……不是這樣的。」
她七手八腳的想起身,兩手平放在他胸膛,拉開他們的距離。
他清楚感覺到女性柔軟嬌軀在他身上蠕動,誘人折磨。
她無心,他有意。
還是這麼拒人于千里之外,他暗中苦笑的放開手,任她離開。
「你可以滾了!不送!」他冷然道。
「高祥,我只是想關心你,你回高家好嗎……」
「閉上你那張自以為是救世主的嘴,我不需要你的關心,太昂貴了!」他鼻間噴出不屑的冷氣。他的冷、他的酷、他無情的宣告,教她突然心生一股勇氣。
「我並沒有自以為是,我只是想彌補你。」從見到他的那一刻起,濃重的愧疚感壓得她抬不起頭來。
他瞪著她,大笑出聲。
「彌補我?這真是我听過最好笑的笑話,你忘了嗎?我是殺人凶手,王美娜死在我車上,死得尸骨不全,東一塊,西一塊,甚至分不清楚哪塊是手哪塊是腳,連頭都找不到……」
他的話無異是一把利刃,直接捅進她心髒,她臉色蒼白的退後一大步。
「不要再說了。」她苦苦哀求,「我只想幫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