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兒听到自己呼了口氣,又是一種釋然。這個男人在一夜之間化解了她對他的恨意、她的危機,並且贏得了她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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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拈花惹草的習慣還是沒改過來。」子華冷冷的說。從瑾兒那里回來之後,送他到診所去掛了病號,打了針吃過藥,現在在于家的大花園里,兄弟倆在草地上並肩坐著,樹蔭遮住了午後的烈焰。
「你在追她嗎?」
少帆看著遠方淡淡的笑,不在乎子華話里透露的敵意,他的直截了當讓子華吃了一驚。
她,就是彼此都心照不宣的張瑾兒。
「從我第一次在酒店看到她,就知道她是個好女孩,我願意照顧她。」子華收斂了敵意,篤定的說。兩人一起長大,從來沒有為了任何事情橫過臉,除了上次鬧上媒體的事。
「你還是這麼含蓄……」他瀟灑的笑著。「拈花惹草是因為我喜歡,對于我喜歡的事情,我從來都不會回避,談感情有點像在做股票,一旦相中了目標,出手就不能遲疑,長期投資才有大錢可以賺。而你,內斂含蓄是優點,但是用在感情上,得看對象是誰,對手又是誰。」
「你?」子華又驚又疑的看著他。莫非他……
「我愛上她了。」他將一直遠望的目光移到他身上,看著他說。
「你在搞什麼鬼?」
「我是認真的,我愛上她了,而且我會讓她知道,我要她也愛我。」少帆看進子華眼里去,清楚的說。
「不可能的……她恨你……而我也不會再讓你傷害她。」他說,在紊亂的頭腦里找出一些有條理的話。
「你看看她今天的樣子,像是恨我嗎?」她照顧我,在睡夢里我感受到她的手拂過我的額頭、肩膀……「我知道我非常有機會,而你,你防備的只是我嗎?」他話鋒一轉,語帶犀利。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已經告訴你她在酒店,為什麼你沒把她帶走?如果是我,絕對不會讓她在酒店里多待一分鐘!」少帆說。一想到昨晚的事,他火氣又上來了。
子華一時語塞。他去找過瑾兒了,她拒絕他的幫忙,甚至拒絕他的關心。
「總之,經過了昨夜的事,我知道我愛她,而且我不會讓她再吃一點苦。」
「昨晚……到底什麼事?跟她在酒店上班有關?」這真的很不是滋味,他不只和她共度一夜,而且還有些他不知道的事情;瑾兒拒絕他,少帆卻能知道這麼多。
「現在沒事了。」少帆搖搖頭,不會把這件事情再跟另一個人說,他相信瑾兒也不會想要說出去的,而兩人相扶持的幾個小時更沒有必要向他提起。
「為什麼?」為什麼忽然告訴我,你愛上她了?對于少帆的情感,他只能一頭霧水,甚至連懷疑都不知該從何處開始。
「我也是昨晚才發現的,我從她那里學會了很多,她的獨立堅強把我給比下去了,而……」
他停住了後面的話,因為忽然覺得一陣心疼;為了尊嚴被踐踏,她寧可一死,卻又為什麼自己送上門讓人踏蹋,這件事的背後,她要忍下多少委屈?
「我們公平競爭,絕不傷和氣,好嗎?」他笑,但卻篤定,一手拍在他的肩上。「你已經先跑了,我現在才開始追,沒佔你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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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雅的咖啡廳,溫暖的燈光和同色調的原木桌椅,少帆和瑾兒對坐在角落的位署。服務生撤走了餐盤端上飲料,因為瑾兒不能喝茶和咖啡,少帆多給了小費,請廚房特地為瑾兒準備一份果汁牛女乃。
「還是不能吃太多東西嗎?」少帆問。剛剛的晚餐瑾兒只點了酥皮濃湯,而且居然沒吃完。
「嗯……要少量多餐。」她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麼。原本胃已經好多了,只是在酒店上班一個星期,也灌了一星期的酒,胃痛犯得厲害,沒再次住院算是好運了。
「等一下再帶點東西回去……吃這麼少一定餓得快。」他柔聲說。
「我是債務人耶,哪有債權人對債務人這麼好的?」她打趣的說,也算是迂回避開他的好意吧。他真的是好意?
少帆替她還了錢,連之前向姚姐借的錢也都還了,她不必再到酒店上班,不必再讓人灌酒,不必再考慮是否休學、辭職,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而她只需要分期攤還,連利息也不必付。現在只要約定好還錢的方法,把單據簽好,一切就可以放心了。
放心?她不放心嗎?她擔心少帆另有圖謀?也許有,也許沒有,至少她肯定自己還是感謝他的。
「那他們就不懂了,把債務人照顧好,他才會有能力還錢啊。你看那麼多人被債務逼死,死人怎麼還錢,虧本的還不是自己。所以我一定會把你養得胖胖的好賺錢還我。」
「好吧……我一個月只能還你這麼多,要還好久好久……」她很快導入正題,他們是來談債務的,奇怪的于少帆偏要先吃飯,吃飽了還東拉西扯。
「沒關系,我不怕你跑掉,而且再怎麼樣也不會跟你要錢的。你不再恨我,願意接受我的幫助,是我要謝謝你。」
「可是……」她很不願欠他錢又欠他人情,而且要是他反悔了……
「別可是了,你現在還在讀書,等你畢業就可以加班、兼差,何況現在的公司還會調薪,到時候你能還的錢就愈來愈多了。這樣好了,我們再立一張字據,還錢方式由你決定,我不能提出異議,這樣你就能放心了。如果你真的還不出錢來……可以用其它方式抵債。」他笑,半開玩笑的說。
「我說什麼也會努力賺錢還你的。」是啊,她絕對會盡力不讓少帆說的那種事情發生。「那我寫本票給你……可是,我要怎麼把錢交給你呢?轉帳好嗎?」
「那太麻煩了。」少帆很快的說。「每個月的今天,我們在這里見面,你還一份本金給我,我就把一張本票還你,你覺得怎麼樣?」
瑾兒沉吟了一會兒,覺得他的方法反而更麻煩,但是她不敢表示意見。少帆到餐廳對面的文具店里買了幾本本票,瑾兒拿出筆來很認真的一張一張寫上金額、日期、簽名。
「這樣要寫好久,我幫你寫,你來簽名,好不好?」他笑,很頑皮的說。
「好啊……」瑾兒也笑,交給他另一本本票,有那麼一瞬間覺得這場借貸仿佛是場兒戲。
「咦,看不出來,你的字很漂亮。」少帆先拿起一張寫好的本票,上面有她娟秀的字跡。
「我爸小時候很注意我們的功課,字寫不好要打手心的,呃……你的字也很漂亮啊……」她說,似乎比他還驚訝。
「我的字啊,是長大了才練的,小時候字很丑,後來覺得……我這麼帥,不能配上一手這麼丑的字,對了,你念‘企管’對不對?」他說,低頭一面在本票上面填字。
「嗯,你也是啊。」她點點頭。
「你怎麼知道?」他停下筆來。
「很久以前你說過的,還說你是xx大學畢業的。」
一切是這麼的融洽,寫完所有的本票,時間已經很晚了,少帆送瑾兒回到住處,瑾兒在大樓門口向他揮揮手,然後轉身上樓,少帆騎車離開,眼底仍留著她蝴蝶似的身影。
如果瑾兒像蝴蝶,那他像什麼呢?
像氣球吧,迎著夜風,心里脹滿愉悅的氣球,輕飄飄的飄離這個冒煙的城市。
到雲端去吧!那里可以看見瑾兒今晚做了什麼夢。
第七章
「瑾兒來了。」張太太在張仕祺的耳邊輕聲說。
張仕祺很慢很慢的轉過頭來,看著瑾兒笑眯眯的走進病房,站在床邊;一襲綠衣,一頭黑發,她已經很久不染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