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ara吩咐侍從把茶點奉上,隨後,兩小口子就在書房內閑話家常。
拿破侖提及喬治小姐。「夫人,听說你把喬治小姐由巴黎送到英倫?」
Tiara呷了口香檳,如是說︰「大人不會是舍不得吧!」
拿破侖就說︰「我對喬治小姐的印象並不算深。只是,我希望夫人明白,男人有男人的玩意兒。」Tiara垂下眼,繼而幽幽地說︰「如果大人不介意,我願意當上大人的玩意。」
拿破侖凝視Tiara了半晌,才說︰「但我不要你當我的玩意兒。」
Tiara的目光哀怨起來。「大人,你嫌棄我了嗎?我已經不再年輕貌美。」
拿破侖笑了笑。「我要你當我一世的愛人。」說罷,就牽起她的指頭親了親。
Tiara微笑說︰「我是大人一世的愛人,但大人還是想要其他的女人。」
拿破侖說︰「我始終沒有踫過別的女人。」
Tiara便說︰「如果我不是從中作梗,大人已經先後有兩名情婦了。倘若大人要怪罪于我,我是明白的。」
拿破侖再次笑起來。「夫人認為我喜歡她們。」
Tiara帶著一副看懂他的心的表情。「為什麼不?她們年輕又美麗。」
拿破侖靜默地望了妻子半晌,然後就對她說︰「的確,她們都美艷不可方物,令人垂涎。只是,當到那心動之後,我便會想,她們都及不上我的約瑟芬,十分一也及不上。你明白嗎?就因為遇上她們,我更加珍惜你。」
拿破侖的目光溫柔又富男子氣慨,他說的不是甜言蜜語,而是最真心的話。
就因為他這種真心,Tiara覺得壓迫感很重。她回避了他的眼楮。
她站了起來,望著窗外的街道,馬車來來往往女士們的長裙拖著地上的泥濘前行,洋傘與帽子是普遍的隨身物,看得懂字的己算是知識分子……這根本不是一個屬于她的世界,這兒是一個幻覺、一個假象,沒理由在假象中,會看得到真心。
都不配襯,亦不應該發生。
她望著一八○三年的巴黎黃昏,問︰「你喜歡我些什麼?」
拿破侖也站了起來,他走在她的背後,輕輕說︰「我愛你聰敏、高貴、充滿智慧、美麗無雙。」
Tiara垂下眼徑自冷笑。
拿破侖說下去︰「還有,我愛你對我真心。」
頃刻,最沉重的悲慟席卷她的心,她仰起臉,表情盡是痛苦。
拿破侖卻從後環抱她,溫柔地在她的耳畔說︰「縱然有些時候我覺得自己不能明白你,你渾身都帶看神秘的氣質……但是,我已經深深地愛看你,愛得很深很深。」
這個男人的懷抱多麼可靠多麼真實,她就在這豐盈的暖意下在心頭滴出眼淚。
他的聲音依然親密輕柔地說︰「那些女人會真正愛我嗎?世界上,只有你最真。」
這已經超越了她能忍受的地步,她的身體不住的抖震。他再溫暖,都安撫不了她。
拿破侖的濃情蜜意還未完結,「任由我再征服多少個江山,最後我所渴望的,都是你給我的愛情。沒有你,我得到一切,都無意義。」
終于,她無法再抑壓下去,心頭的淚,就在眼角溢出。
拿破侖愛憐地問︰「夫人!發生了什麼事?」他把Tiara的臉轉過來,她已哭成淚人。
Tiara搖了搖頭,告訴他。「我只是太感動。」
拿破侖听見了,就捧起她的蛋臉吻走她的眼淚。而當他越是溫柔,她的眼淚就流得越狠。
他吻的她臉龐,吻她的鼻子,吻她的眼楮。然後他說︰「究竟你是誰?居然令我愛得這麼深。」
Tiara的心痛得不得了。世界上再沒有更諷刺又更淒涼的事。
懊如何繼續戴著這副虛情假意去面對這個最真心的男人?
第九章
在這個空間內,無人看得見小蟬。她是幽靈、她是天使、她是一個夢、她是一陣暖意。
她在這個空間內肆意游動,她打破了物質的規限,亦打破了時間。她不會感到肚子餓,亦無需睡眠休憩。她甚至感覺不到光陰的流逝,一切輕如無形。
在這里,她自由得甚至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沒有一塊鏡子能照出她的幽冥。
她活于一切之上,亦活于一切之間。小蟬快樂極了。
一九四三年在巴黎聖母院的一所小餐廳內,六十二歲的畢加索邂逅了芳齡二十一歲的範思娃。
畢加索丟下同桌的情人朵拉,走到範思娃的跟前,用那雙著名的黑眼楮盯著這名女孩不放。範思娃是一名畫家,長得優雅美麗,她有完美而略長的鵝蛋臉,眼楮大而慧黠,鼻子高挺優美,唇形雅致動人。她望著這名舉世著名的藝術家,內心激動到不得了,她仰慕他、崇拜他,對他好奇。而同時候,她也感覺到,畢加索對她也有很大的興趣。他透過她的朋友介紹後,就坐在她跟前,絮絮不休起來。
就像所有男女的邂逅,當中彌漫著好奇、刺激、憧憬,以及對將來的探索。
小蟬就坐在他們當中,听著他們的對話,閱讀他們的思想。範思娃訝異于畢加索的英俊和朝氣,他就如相傳的那樣,擁有一雙銳利得像鐵釘的眼楮,望著一個人的時候,會牢牢地把對方的靈魂釘在牆上不放。而畢加索被面前的女孩流動著的生命力吸引著,她看上去聰明、跳躍又富挑戰性。小蟬從他們二人之間回頭,向餐廳的一角望去,那里坐著畢加索當時的情人朵拉。她眼定定地望著台面上的一只叉子,整個人動也不動,不說話、漠然的、冰寒的。她把自己裝扮成一尊雕像,裝飾在被畢加索遺棄的角落。她習慣了畢加索對她的不尊重,他可以為任何一個人而忘卻她。
小蟬輕輕對朵拉說︰「我喜歡你,又同情你。」
朵拉的眼皮跳動,她感應到些什麼。
畢加索在另一邊對範思娃說,歡迎她隨時到來他的居所參觀。範思娃抑壓著興奮,得體地答應。然後畢加索又說︰「如果你要來,不要帶著朝聖的心態來。若然你只為看我的作品,你可以走到任何一間博物館中。你來我的家,為的是和我建立出一段富交流的關系。」
他說得像命令一樣,而範思娃只有更興奮。這個聲名顯赫的男人,是真的對她有意思。
後來,範思娃與她的友人離開餐廳,畢加索亦與朵拉離開。在被德軍進駐的巴黎夜間,畢加索邊走邊說著剛才與範思娃交談的事,朵拉則貫徹她的靜默,只听著而沒搭腔。朵拉並不與畢加索同住,他倆各自回家。
小蟬跟著畢加索走進他的居所。她可以發誓,這是自小學參觀太空館之後最緊張的一次活動,興奮得叫她全身發亮,眼楮、頭發、皮膚都快樂得閃閃亮。多可惜,畢加索看不見這神采飛揚的生命體。
她帶著跳躍的步伐走進畢加索的家。
這是一幢兩層高的小樓房,充滿著畢加索作品和鳥獸花卉。大門一推開,就飛來數只鴿子,還有更多的鴿子住在屋頂的閣樓之內,一只貓頭鷹站在籠子中,另外大約有十數只色彩繽紛的熱帶鳥兒被飼養在大籠之內。伴著一群飛鳥的是一叢叢植物和花卉,整個範圍顯得很具野外氣息。小蟬知道,數年之後,畢加索甚至在家中飼養山羊,畢加索非常鐘愛動物和飛禽,他對待畜牲,態度甚至比對人好。
畢加索一邊走進一樓的大廳中,一邊與管家說話。小蟬看到,大廳內陳設著數張路易十八的沙發與座椅,另外又有若干的樂器作擺設,那些樂器與畢加索早年的立體主義時期有看關連。在三十多年前,他利用了大量樂器,尤其結他,創造出嶄新的雕塑風格。小蟬如獲至寶地走在樂器之間,真不敢相信,自己能與畢加索的靈感有著這麼近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