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訝然地發現,這種秘密,有罪惡感。生平的第一件壞事。
白瓷的容貌纏繞心間。當鏡頭對準天上飛鳥之時,他竟然完全感受不到那自由。
下意識地,他說了一句︰「完了。」
完蛋了,他的自由失去了。
因為煩惱,Self決定到離島逗留兩三天,他告訴Wise,他要拍攝離島的日出,Wise沒異議,他說他要獨自前往,她也沒反對。然後,Self告訴白瓷他會留在離島三日,也沒說是哪里,只是說出一個島嶼的名字。
帶著滿腦子疑惑,他背著背囊出發。人生,真是滿載煩惱,已經完全是凡夫俗子了。船頭上那些依著欄桿凝望浪花的人,就如同他一樣滿有煩惱吧。
Self租了一間小屋,他嘗試拿相機往外跑,起初半小時還有點興致,但不久後,再可愛的景色,也帶動不了感覺。
居然憂郁了。
意會得到,這叫做被情所困。
因此,他懶惰,沒精打采。躺在沙灘上虛度光陰。
有戀人走過他的跟前,互相耳語說︰「大熱天穿大衣!」
Self當下尷尬起來。十月中,這里的人只穿小背心,他卻覺得冷,尤其心煩意亂之時。
他離開沙灘,走回小屋中。又再次為存在而疑惑。
听說,自己的存在是為了Wise;但如今,他竟然為了另一個女人而煩惱。他不明白了,正如,他不會明白任何不單純的事。
既然他是制造出來去愛Wise,為何又會對另一個人動情?
如果可以,真想把心拿出來,剖開研究。人,有時難以了解自己。
就這樣,他在離島上過了兩日一夜,明天,他就會回到Wise的身邊。結局是,什麼也沒有解決。
就在這天傍晚,度假屋附近的士多老板找上門,他見著Self便說︰「我真弄錯了,你是住在三號屋的。」
Self問︰「什麼事?」
士多老板告訴他︰「有個女孩子由今天早上就四處找你,她四周問人有沒有看過一名穿大衣的男人,我指示她到十三號屋那邊,現在不知她往哪里去了。」
「女孩子是何模樣?」Self問。
「她梳雙辮、圓臉。」
Self的心頭重重地抽動,就在這一刻,仿佛一切有了答案。
他說︰「如果再見到她,請告訴她我住在這里。」然後,他跑往沙灘那邊尋找她。他希望她仍然在這小島上,他希望她還沒有放棄他。
她來找他,找不到,便會失望。他一點也不想她失望。
失望之後會傷心、惘然、他不要她這樣。他要她快樂。
Self在沙灘上來回奔跑,迎著風迎著落日,然後,他記起了在希臘的小島上,在風馳電掣中,他翻了車後,心里頭滿滿都是Wise的臉。受了傷,他記不起自己的痛,卻憂心著她的痛。
他不能有事,因為他知道,萬一他有事,她會傷心。憂慮令他明白,他是真的愛著她。
此刻,他又知道,他不要令另一個她失望,她失望,他會不開心。
他也一樣愛著她。
在沙灘上跑呀跑。氣力的消耗可否瓦解心中的悵惘?
最後,他找不到她,他就走回度假屋,就在門前,有她那蹲下來結了發辮的背影。
一看見,心就軟。
他的腳步驚動了她,她轉頭一看,從表情中綻放出一朵花。
她跳起來,撲到他的懷中。
自自然然地,他張開雙臂抱著她。
落日躲在海洋的水平線下,在夜幕未來臨之前,他們就相愛了。
Self對白瓷的感覺非常的強烈,強烈得忘記了Wise。沒有空間容納她。
他們在度假屋內那小小的床上擁吻,每一分的接觸,都成為奇異的體驗。她的唇與Wise的不相同,白瓷的唇是既薄且小的;她的氣味亦不一樣,她有羔羊般的濃郁;衣服下的嬌小、平坦,像未發育完成,但又散發著乳香;她的肌膚白得像羊脂;她的有未被開發的餓張力,那是一個引人探索,又保證風景怡人的地方。
這個女孩子,帶他去了一個從未去過的世界,陌生、新奇、不可言喻。
Wise是另一半。她的美好,是他生生世世熟悉的。白瓷是今世才踫上的,她的一切,他努力探索。
充滿了冒險的成分,是一種深深的神秘感。
也因為這樣,就令他十分具男子氣概了。
他不附屬于她,沒有義務一定要與她一起,這責任,不是天生的。
他要她,是因為。而,就令他十分十分的男性化。
得到你得到你,盡力去得到你!
討你歡心、讓你快樂、你滿足了,我就有著勝利感。
男人,有男人的目標。
愛上了她,為著愛上一種陌生。
當他離開她的身體之後,他就得到了他夢想著的獨立。
另一半,獨立地成長,獨立地體驗了人生。
Self與白瓷一起離開小島。他們的手扣得很緊。他牽著她的手,出盡氣力。那是一種決心。
她給他的感覺如此強烈,完全籠罩了他。心的方向也轉了位置。
一雙沉默的戀人,有著愛情中最沉重的一顆心。
Self把白瓷送回家,在她步上唐樓前,她回頭問他︰「你還會不會見我?」
她的眼神內有著心痛。
他看到了,然後吸納了她的感受。「會的,我們會天天相見。」
她立刻被打動,美麗的臉上綻放出一朵花。永永遠遠,她都帶著鮮花的本質。
看見了,他就忍不住笑。她笑,他便笑。
她令他快樂,他喜歡看著她。
懷著戀愛心情的Self,回到Wise的家。Wise正在練習瑜珈,她努力把一條腿放到頭上來,做不到時就沮喪了。
「我永遠不會是SexyGuru。」她向著Self皺了皺眉。
他望著她,做不出表情。
Wise問︰「有什麼收獲?」
Self回答︰「拍了幾張照片。」
Wise見他沒什麼心情,便說︰「累嗎?我做一個麻醬粉皮給你吃好不好?」
Self笑了笑︰「學會了做粉皮?」
「即食的,但好吃啊!」Wise站起來,走到廚房去。
Self看著她的背影,仿佛看見了自己。她就是他,只是比他精致……又或是,比他脆弱。
總不能,一生只愛著自己。
他輕輕搖頭,他也不知道。
那天晚上,當他們一起睡時,Self問Wise︰「是不是除了我,沒有男人睡過你的公主床?」
Wise與他鼻踫鼻,然後說︰「是的,我只讓我自己睡。」
Self問︰「為什麼你只能愛你自己?」
Wise理所當然地回答︰「從我而來才能愛嘛!」
Self問︰「這是不是自私?」
Wise把視線溜向天花板,想了想,便說︰「要愛,起碼要心靈connected。你是唯一一個與我有這種連系的男人。」
「唯一?」他問。
Wise嘟長了小嘴,又說︰「也有遇過一些人,只是,timing不配合,譬如,對方有女朋友。」
「如果對方沒有女朋友呢?」Self問下去。
「那麼你就可以不必出現啦!」Wise瞪大眼說。
然後,她笑起來,卻又發現Self沒有跟著笑。Self的表情凝重。
她捉住他的的手,「有什麼不開心?」
「沒什麼。」他開始有自己的秘密。
Wise合上眼,說︰「讓我走進你的心看看……」
Self緊張起來。
Wise把眼楮張開,「我看見……」
Self屏息靜氣。
Wise說︰「我自己。」她得意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