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虛弱地,我應了一聲。
「醫生說你沒有大礙,只是壓傷了肌肉,在醫院休息數天,然後定期回來做物理治療便可以。」
「謝謝你,Luna。」
她倒了杯水給我,我伸手接過來。「喂!」她突然叫。
我喝了一口。「什麼?」
「簡文瀚還是很愛你哦!」
我瞪了她一眼。
「他在你身邊飲泣呢!」
我沒有作聲。
「哈!他比從前英俊了很多!」
我再瞪她一眼。
「我從來沒見過一個男人如此傷心。」
「他是擔心。」我糾正她。
「見鬼!誰都看得出是很愛一個人才會如此傷心!」
「你別多事。」我警告她。
「收簡文瀚做‘阿二’啦!」
「你要好了!」
「*!我的男朋友肯定斬開我十件八塊!」
我記起Sake。「Luna,Sake有沒有致電回來?」
「不知道啊!你關了手提電話。」
「不可以讓Sake知道我在醫院,免得他擔心。」
「知道了,一百分女朋友。」
下午,簡文瀚帶了花與水果來看我。
「破費了。」我客氣地說。記起Luna早前的說話,用這種普通朋友式的態度對待他便最正確。
「你沒事我便放心。」他坐下來,拿起一個橙,用刀削皮。
「不好意思,要你擔心。」
「我才不好意思,」他凝視著我。「是我害了你。」
「傻的!」我皺起眉來。
他把一片橙放進我口中。「阿彗,你實在對我太好了。」
我咬著橙。「你也對我很好哇!」
「你居然犧牲自己救我。」他凝視得我更深。
我連忙避開他的目光。「任何人也會這樣做。」
「我會一世記住。」他說。
「別說了。」
「我會一世報答你。」他再說。
我吸了一口氣,回轉頭來,板正臉孔。「你要報答的是珀月。」
他不作聲。
我望著他。他站起來,替我把花放進他帶來的花瓶。
「你可喜歡百合?」他問。
我立刻想起了Sake,他第一次送花給我,便猜中我只喜歡Iris紫鳶尾。我鼓起勇氣不留情面地對他說︰「我一點也不喜歡百合!啊……對不起,我忘了你是第一次送花給我,在這些年之後。」
他卻處變不驚,不動半分表情。「我變了,你以後便會知道。」
我合上眼楮。很害怕他這麼說。
「你累了,明天我再來看你。」
我沒理睬他。他輕輕掃著我的腦後。我記得他這些動作,他總是像馴服動物般馴服我。
然後他走了。我的心寒起來。一個改變了的簡文瀚……
以後的每一天,他也來看我。
大概也避無可避。他那雙眼楮。
他說了些若果我不習慣可以不作決定的話,十足我們初相識時那樣。那時候,他不想迫我做他的女朋友,但經他這麼一說,我便決定了成為他的女朋友。我是記得的。
我不敢望他。我開始心煩。
我告訴他︰「文瀚,我們要珍惜身邊的人。」
他很平靜。「我們原本就是大家身邊的人。」
第十章
我咬著唇,想哭。
是Kelvin來探我,我才沒有哭出來。兩個男人尷尷尬尬地在我面前站了許久。天知道,我真正想見的是Sake。
最後還是讓他知道我撞車入了醫院。在我出院後的第三天,他從美國趕回來照顧我。
他是一臉憔悴蒼白︰「擔心死我了!」
「只是傷了背肌,沒有大礙。」我扁著嘴,準備撒嬌。
他抱緊我。「我不能失去你!我不能忍受失去你!」
我吻向他的耳背。「不會的,你不會失去我。」
他把我抱得更緊,沒有作聲。
良久之後,我推開了他,才發現他在哭。
我又驚又喜,「你怎麼了,別傻啊!」
「你可否答應我,好好保重自己?」
「嗯。」我點頭。
「你不可以一次又一次地離開我。」
我一怔。「我沒有一次又一次呀!」我輕撫他的臉龐。「答應你,是最後一次。」
他把手接到眼楮之上。我心痛地吻了又吻他的臉,我從未見過他如此傷心。
我替他輕輕把眼淚抹去。暗暗地,看著他哭泣的我低笑起來。我居然是如此地被愛著。
之後的日子,我勤于做物理治療,我要在歐洲之行前調理好身體,我要與Sake盡情地玩個痛快。
一天,Kelvin致電給我。
「阿彗,午飯時出來好嗎?有要緊的事與你談。」
他的聲音緊張兮兮的,我只好按他要求,與他外出午飯見面。
我要了食物之後,他問︰「那本《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你看完了沒有?」
「這麼急要我出來,不是要我交還小說吧?」
「如果你有看過,便會知道你與書中的那個Sabrina一點也不像。」
「那又怎樣。」我皺了皺眉頭。
「你其實與另一個Sabrina相似。」他遞來一本書刊,翻開了其中一頁。「這是Sake所念的大學的舊校刊。」
我接過來,低頭一看,那是……
「那是Sake與他的前妻,Mrs?SabrinaKoo。」
屏息靜氣,我瞪著那張合照,照片中,Sake把手放在那個女人的肩膊上,而那個名叫Sabrina的女人……她的眼楮、她的鼻子下顎……
「實在人有相似,太似了,忍不住想你一看。」
「你怎麼得來的?」我抬起眼來。
「是我表哥的舊校刊,他與Sake念同一所大學,他是校友會成員,學校每年也會從美國寄校刊給他。」
「你表哥認識Sake的嗎?」
「不。」
「那麼……」我低聲地說︰「這位Sabrina呢?」
Kelvin搖頭。
「你可以替我查出來嗎?」我問。
他點頭。
那一頓飯,我只吃了兩口。
腦袋變得真空起來,胃卻悶悶地被填滿。
「不舒服?」Kelvin問。
我握著水杯。我不是不舒服,我只是非常驚訝。
Sake從來沒對我提起過這事。
一萬個不好的兆頭。
那天晚上,我與Sake晚飯,他心情很好,做成了一宗大生意,喝了點酒之後,談笑風生。
在他說著什麼西班牙古堡時,我問他︰「Sake,你肯定你是愛著我?」
他似乎不明所以。「傻女,發生了什麼事?」
「你肯定你愛的是我?」
「我不愛你,我愛誰?」
我低下頭,心在抽搐。
他卻笑了。「是誰向你打小報告?我在美國沒有壞啊!」
我想哭,但哭不出來。
「是不是物理治療的不良反應?」
小聲地,我呢喃︰「我不舒服,送我回去吧。」
他把侍應喚來,真的就這樣結賬去。
那一夜,雙眼光光的,我沒有睡。
Mrs?SabrinaKoo。我忽然完全明白過來。
Kelvin每隔三、兩天便向我報告他調查得來的資料。Mrs?SabrinaKoo原名SabrinaTan,是Sake的大學同學,他們同齡但不同系,卻因為那所大學中國人少,所以很快便相識了,後來更熱戀起來,Sabrina是馬來西亞華僑,大學畢業後,Sake便與她回來香港結婚。
婚姻幸福美滿,但Sabrina卻在婚後三年意外身亡。
「是交通意外。」Kelvin遞來一疊剪報。「私家偵探找來的資料。」
我翻開其中一則,報上說,Sabrina的身體給壓成肉醬,頭顱伸出車窗外,臉孔倒是完整。刊登出來的小圖照片,可能年份較接近現在,顯得Sabrina的樣子更加與我相似。
我合上資料,非常惘然。
Kelvin說︰「姓顧的是個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