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品又卑鄙?她不喜歡這種惡意中傷,尤其是從他這個失去理智、瘋狂找尋泄氣對象的猛獸口中說出。
「你解釋清楚這話是什麼意思?」得不到答案她自然不會走。她恨透了別人自以為是的自我膨脹,再將罪惡的、邪惡的一面全指向莫名其妙的受害者!
有勇氣指派她的不是,他尉海的確是個沒人可否認的大少爺!她倒想听听他要如何的強詞奪理,將這難听的話全扣在她頭上。
「你本來就是沒品,我救了你,你還惡言相向,你敢說你有品?」尉海一派嚴肅,認真地指控她種種罪狀。
「你救了我?」黎朔夜冷冷地哼著。「很漂亮的說法,虧你講得出來。」她低沉、陰寒地接受他的控訴,沒有推翻。
「你想要硬說我沒有救你嗎?你也不想想是誰因為中暑倒在人山人海的園游會,要不是本少爺看在你有可能被踩死、毀了南王風水的分上,我才懶得將你拖到一旁樹陰下,讓你休息到恢復精神咧!」
听他的口氣,這仿佛是他尉大少爺莫大的恩寵,她該感動得痛哭失聲。
「嗯,听起來挺偉大的。」黎朔夜事不關己的點點頭,給予適當的禮貌,也懶得潑他冷水。如果是因為擔心才把她抓到那棵樹下,或許她還會有些微懺悔,但是他愈是夸大其詞,強調他的功勞,她就愈是神經麻痹、無法牽動任何一絲有關于感激的觸發。「然後呢?總不會沒有然後了吧?」
總覺得在氣勢上,尉海迸發的怒濤硬是矮了平靜不起波的黎朔夜一截,雖不想講,但是明顯的事實已經呈現在眼前了!晉揚攤在沙發上,頭一回為尉海感到丟臉。這還是D-FOUR第一次輸得這麼難看!
「你猜誰會贏?」樊磊好笑地看著戲,一點也不緊張尉海是不是就這麼輸了。輸了就輸了,總要有個人來治治他,不然他活了十七年,耀武揚威、破壞尉家風範的日子太久了,逍遙了那麼久,也該被修理一下嘍!
「你不會是在問好玩的吧?一目了然的狀況嘛!」不想咒好友衰,但現實總是殘酷,就怕尉海沒有承擔失敗的擔待。晉揚略皺著居,氣餒地等著尉海將D-FOUR的面子丟光。
「難得瞧他處于下風,不要再煩D-FOUR的面子問題了啦!」對愛湊熱鬧的樊磊來說,能見到雙方人馬不費力氣、只靠嘴巴廝殺的場面,是他有生之年最感享受的事,當然就無心去勸架。
「話雖如此,但我還真沒想到阿海會輸得一塌糊涂,面子、里子全沒了。他回去會不會痛宰我們哪?」人命關天,他深深希望黎朔夜能夠在贏得不費吹灰之力之余,還能夠挫挫他的銳氣,讓他氣焰不要太高,回去還找無辜的人麻煩!晉揚憂心忡忡。
「他只會輸得沒臉見江東父老,回頭應該是沒臉見我們這群好朋友了。」樊磊拍拍他的肩,要他別淨往壞處想。凡事要樂觀些,像他就覺得尉海會輸得很刻骨銘心,往後的日子老想著不讓黎朔夜好過的爛點子。
「那就好,最好真如你所說,不然這陣子的聚會我就不去了。」晉揚暫且松下心,不再提心吊膽,重新將注意力擱在還在逞口頭之勇的尉海身上……
「光是這一點就夠表示你沒品了,連句謝謝都沒說,你到底有沒有家教啊?!」尉海尖銳刻薄的話,一針見血刺中黎朔夜心中永遠的痛……
那年車禍的種種景象,像場電影在她腦海中倒帶重映。她咬緊下唇,忍住心底翻涌而上、快將她淹沒的孤寂,一片霧氣模糊了她的眼。「家教……家教嗎?……」她喃喃自語,一遍又一遍重復著他的指責。
她突然一陣沉默,不想開口說些什麼,就怕再觸踫到往事她會心碎。
十一年前那場恐怖的車禍奪去她最摯愛的父母雙親,連最疼她的尉爺爺也為了救她而不治死亡,放她一個人孤伶伶地在人世間繼續生存。她好希望當時就跟他們一起死去,她就不必面對大人們間不負責任的對待,以及同儕間異樣的看待。
她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值得她牽掛?她從小聰明,不用家人說明就猜透了伯伯們私底下殘忍的勾心斗角。她站在已故的爺爺墳前,將所有每張哭得虛情假意的面孔納入眼底,他們沒有一個人是真的難過、真的痛徹心扉。除了她,除了因為傷痛過度而忘了落淚的她……
真正讓他們痛心的,只有爺爺的遺言︰財產由她的父親這個生平無大志,喜愛鄉居生活,享受天倫之樂的小兒子——繼承。那筆遺產數目不小,但對她的父親來說卻是身外之物。他想要全數捐給慈善機構,但兄長們豈可能眼睜睜把等了多年的財產拱手讓出?救濟別人不如先救自己,他們還想靠那筆金錢成家立業,在商界上闖一番事業,但這些心機哪是她父親料想得到的呢?她的父親雖然不笨,卻不想去猜疑兄長們的意圖。結果就是這種傻呼呼的個性害慘了他自己啊……
人為的煞車失靈,一片血紅的火海,危險臨頭了,他還堅持說服眾人兄長們不是為求目的不擇手段的人!誰能相信?尉爺爺在商場上打滾多年都這麼猜著了,偏生父親仍是作繭自縛,沒有勇氣面對殘酷的現實,到後來換得的是什麼呢?三條亡逝的人命,和一個不願接受別人關心的她……
她的生命是尉爺爺冒著危險沖出火海給的,脖子上系著的項鏈是他留下來的遺物。比起尉海,尉爺爺拿生命換生命的犧牲才是賺人熱淚哪……
下意識握牢項鏈墜子,尋求心靈短暫的安穩。
「說不出話來了吧?!」尉海很高興看到她木然的表情。
「不說話不代表你就是說中了,如果你以為這樣我就會跟你道謝的話,那你就錯了。」回神過後,黎朔夜還是持著一貫譏諷的語調,當著所有人的面前毫不留余地地奚落他。
「我才不是為了那個問題在這里指派你的不是,那個問題和你的卑鄙沒有任何關系。」尉海倉促地只想否認自己的失誤。
「但你剛剛明明就一直繞著這個問題打轉。」黎朔夜一句話就戳破他急于澄清的心態。「你很無聊,你知不知道?」不是惡意中傷,她只是不能理解他的耐心為何只用在這種事情上?
「你不要故意批評我,本少爺不是你隨便可以講壞話的!」尉海百口莫辯,卻又不想在眾人面前泄氣,爭輸一個女生。
「壞話要在你背後講才有用,基本上,我這個叫作數落!我在代替你家女乃女乃媽媽那些管不動你的長輩,修理你這個對不起祖宗十八代的敗家子。」黎朔夜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面,表情依舊冷淡,正巧和尉海的激動形成強烈對比。
「你!」尉海氣得血液倒流,突覺紅血球繁殖過多全卡在微血管內,強而有力的心髒再也負荷不起黎朔夜的惡言惡語,終于,他使出了全南王最驚人的酷刑……「你就等著上南王時,準備收我給你的‘惡人帖’吧!」說時還不忘加上冷到可以下雪的笑聲。
頓時,全場鴉雀無聲、氣氛凝重,門外的一群愛慕者和湊熱鬧的男生們,全嚇得張大了嘴巴、瞪大眼楮,不知該如何反應……
「惡人帖」?!直視尉海凶悍無比又足以在瞬間冰凍三尺的殺人目光,黎朔夜輕輕刮刮臉頰,認真思索了一下,而後,她說出了最讓人倒絕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