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動于衷的雪瑞仍是怔怔地看著落地窗外,半句話也不說。自從那場音樂會結束之後,她就一直是這副了無生趣的樣子。
雪瑞從小就特別聰明,思考靈活且十分敏感,社會、數學、理化、美術,沒有任何一個科目能夠難倒她,加上她是家中惟一的女孩兒,家人對她都特別呵護,難免造成她有些心高氣傲、嬌生慣養的個性。
如今,從小到大念書、學音樂全都一路順風的她,卻在生平最重要的第一次演出時,在上千名觀眾面前出丑,教她怎麼承受得住這種失敗?
雖然事後,包括樂團團員、指揮劉老師、沒有一個人對她說過一句話、嚴厲地責備過她,但因為她對白我完美要求的天性,這種慘不忍睹的結果早已讓她傷心歉疚得站不起來。
蘇家兄妹三人中,大哥謹峰的個性從小就比較內斂沉著,他對誰都很好、很溫和也很有禮貌,但卻‘有極少人能貼近得了他的真心。
但棋峰不同,棋峰的個性較直爽,天生就是個熱情範濫、對每個女人都好得不得了的男人,加上他跟雪瑞一直都比較親近,此刻見到妹妹被挫敗折磨成這副病懨懨的模樣,他自然比誰都著急。
棋峰不放棄地勸說︰「雪瑞,你听二哥說,一次失敗根本沒什麼了不起的,就算以後不能在音樂界混下去那又怎樣?反正你還有別的專長又不會餓死你?」
見雪瑞沒反應,他仍試圖故作輕松,自顧自地說下去,「好啦!就算你不想靠你的經濟學學位來謀生,我跟大哥、爸媽也都不會丟著你不顧的,0K?頂多就替你找個好男人讓你趕快嫁出去就是啦!何必擔心這麼多?」
「棋峰!」一直保持沉默的謹棋欲出口截住他的話,沒想到還是慢了—步。
謹棋翻翻白眼想,這個心直口快的棋峰,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明知道雪瑞的傷心至少有一半是為了辜震剛,他還講這些有的沒的干麼。而且他不說話也就算了,如今一時嘴快提了不該提的事兒,卻讓原本只是沒啥反應的雪瑞眼眶一紅,淚水竟就這麼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棋峰也沒料到自己一個不小心,竟弄巧成拙地把情況愈搞愈糟,一張不知哄得多少女人死心塌地的愛上他的嘴,瞬間也不知該再說些什麼才好。
「哎呀!」半晌,棋峰見妹妹被自己弄得眼淚都掉下來,只得尷尬地模模自己的頭,伸手作勢打了自己一巴掌,「雪瑞,那個……男人算什麼!要是你真的喜歡音樂,二哥給你想辦法,反正二哥朋友多得是,要給你介紹個跟音樂有關的工作絕非難事!」
听見二哥的話雪瑞的臉色不但沒有比較好看,反而用力地將頭扭向另一邊,賭氣不看他。
「棋峰,別再說了。」不怎麼多話的謹峰再度出聲,沉厚的聲音說明了他的情緒現在不怎麼好,因為他對雪瑞的忍耐已經差不多到了極限。
棋峰是不怎麼懂得安慰人沒錯,但他身為二哥好歹也盡了力,再看看雪瑞那種不懂得為別人著想的模樣的,謹峰的臉不禁也狠狠地板了起來。
他十足的威嚴的嗓音強硬地傳進雪瑞的耳朵,「雪瑞,別任性了!」
雪瑞知道大哥不高興,但仍使性子偏著頭不做任何反應。
「雪瑞,我說別任性了,你听見了沒?」說著,謹峰的右手更是出其不意地猛抽掉雪瑞手中一直緊握著一束百合,將它用力扔在一旁。
「這花都枯了,你還握著它干麼?凡事應該向前看,該丟的就要丟,不要三心二意、拖泥帶水。」他意有所指地說。
那束百合是音樂會結束後花店送來的,送花人署名辜震剛。雖然雪瑞什麼都沒說過,但謹峰卻將——切看在眼里。
雪瑞是他的妹妹,她在想什麼他心里有數,就算無法了解十成,至少也能揣測個七、八分。果然這會兒,雪瑞雖然仍不說話,但臉上那雙原本毫無生氣的眼卻盛滿了憤怒與不解,但即使如此,她仍是固執地不作出任何回應,存心氣死他。
「雪瑞,看著我!」謹峰的手不知在何時托住雪瑞尖細的下巴,暗暗施力逼使她看去他的眼,「你長大了,別再像個孩子似的,讓大家為你擔心。
不顧她憤怒得像是要噴火的眼,他繼續鏗鏘有力地說下去,「我們大家一直都太放松你了,但是你總得長大,為自己所追求的一切負責,是不是?」
「你自己心里很明白真正讓你輸不起的是什麼人、什麼事,大家都知道你難過,但是這一切沒人能夠力你承擔,你必須自己負責,不要這樣子,讓全家人都陪你一塊兒不開心!你要知道,你沒有權力將這些負面情緒轉嫁到別人身上!」
「大哥!」棋峰有些不忍地叫住謹峰,想要阻上他說出更重的話。
‘可是他的個性棋峰比誰都了解,看起來溫文有禮、斯文柔和的他,實際上比誰都要固執、比誰都要堅持他所謂原則,沒有誰能阻止他用他的方法解決問題。
謹峰伸出一雙手制止棋峰再說下去,「棋峰,你先出去。」
「大哥……」
「出去!」求棋峰一向很尊重自己的大哥,既然大哥這麼說,他也只好同情地望了妹妹一眼,然後便轉身走出房門。
見棋峰離開,謹峰再度看向雪瑞,「你不用生氣,一切都是你自己選擇的,怪不了誰!反正,辜震剛我已經找理由幫你叫來了,你想怎麼樣自已解決!」
听著大哥口中念出那三個擊重她要害的字,雪瑞的防備終于出現缺口,她的反應是近乎斯底里的。
毫無預警的,她瘋狂地大叫,「我不要見他!是誰讓你那麼雞婆叫他來的?我不要見他、不要見他,你听見了沒!」
「你真的不想見他嗎?」謹峰拿出口袋中的大哥大,邊撥號碼邊說︰「那我打電話叫他別過來了。」
雪瑞見狀氣急敗壞地搶過大哥大,「我、我只是不想見他,又沒叫你不讓他來我們家!」
「雪瑞,感情是門充滿變數的學問,並不是只要你努力就可以駕馭一切,況且……」他深吸二。口氣,冷靜到近乎殘忍地說︰「你根本談不上努力。」
他太清楚以雪瑞好強的個性而言,激將法是如今對她最好的鼓勵。
「你……你冤枉我!」雪瑞大喊。
「我沒有。」謹峰冷冷地說。
「你就是有!」
「你在騙我還是騙你自己?如果自尊比一切都重要,那我勸你早點放棄,免得浪費時間與力氣!」
他毫不留情地道。
「我的事不要你管!」
謹峰動氣地訓著,「雪瑞,你要弄清楚,我忙得要命,我也不想管你的事,但是你現在這副要死不活的德行,會害爸媽為你擔心不已,爸媽都老了禁不起折騰了,我是因為不想讓他們為你操心,所以。
才不得不管!「
「我……,‘經過一陣死寂的安靜之後,雪瑞忽然捂住耳朵放聲尖叫,心中的矛盾與挫折感已經快把她的胸口給撐爆了。
「啊——」
耐心地等她終于叫完,謹峰才又開口,「鬧夠了吧?」他低頭看表,「你還有二十分鐘。」
「什麼意思?」
「我估計辜震剛二十分鐘之後會到,我已經請張媽準備好食物,你可以先吃完飯再見他。
語畢,謹峰終究是不忍看見妹妹無助失措的模樣,消褪強硬的一面溫柔地以拇指抹干她眼眶邊的淚,在她額上輕輕——吻。「別怕,勇敢面對自己,也勇敢面對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