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像她,但是忽然想謝謝他。
「我很幸運。」
「幸運?」他凝視著她突然嚴肅起來的雙眸。
「是啊!以前一直想著能躲就躲,但我自己知道,要一輩子當處女是不太可能的,光是我自己的好奇心就止不住。你想想看,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和一個陌生人做這個,也可能和一個很笨拙、沒經驗的,或一個絲毫不體貼的,或是存心虐待的那種男人,能和你,不是最佳的選擇嗎?」
他沉默許久。
「最佳的選擇,是相愛的兩個人。」
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他?她直眨著眼,不知怎麼接口才好。
他好象不該是那種談情說愛的型吧?記得爺爺說過他痛恨女人……用這麼嚴重的字眼啊。
「爺爺為什麼說你痛恨女人?」問出口了,才又不怎麼想知道。太殺風景,也太不關她的事!「還是別提了!當我沒問。」
他伸手,漫不經心地玩弄她軟軟的耳垂,她小小的一顫。
沒期望他說什麼,她正要問別的,他卻開口了。
「凡是童年曾被母親虐待過的男人,不是自己也變成虐待狂,就是懼內,再不然,就是一味地排斥女人--」他頓了一頓,「有點像妳排斥男人那樣,只除了我們男人沒辦法完全沒有女人。」
原來是這樣啊……她想不出可以接口的話。安慰他嗎?好象太遲了些。心里緊緊的,而且--
心慌起來了。
「不要做心理分析了,不好玩!」流星做了個鬼臉。「電影里就是這種時候最掃興了!男女主角本來各自都過得好好的,一上了床就開始什麼都不對勁,開始吵架、要這個要那個、胡思亂想,煩死了!」
他又來了,又用那種可以把人模透的眼光盯著她看。
「我們會嗎?」他問。
「會什麼?」她從他身上爬下來,他沒攔她,只用眼光追隨著她,她不看他也感覺得到他的眼光。
「開始吵架。」
衣服不知到哪里去了,還是被單比較快,她一把揪過來包住身子。
「我不吵架,只會罵人。」
他不會覺得自己很赤果嗎?就這樣直直躺在那里,遮也不遮一下。不但不遮,而且非常自然--是一種她不懂的自信,坦然于自己的身體,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好羞于見人的。
男人都這樣嗎?不,她這方面經驗不足,不能以偏概全。蕭雨又不是一般的男人……這一點,她終于對自己承認。
隨著她的視線,他開始……老天!他又……有感覺啦?!
他果然沒有把自己的能耐夸大宣傳。她眼神開始飄,不知往哪兒瞟才好,最後定在天花板上。
包糟糕的是,她自己包得密不透風的身子,居然也跟著不對勁起來了!開始發軟、發熱、發汗……
「蕭雨……這不太好吧?我們才剛剛……耶!」
他嘆口氣。
「過來。」
身子不知不覺就听他的話,又挪回他身邊。
他將她拉上身,好燙啊,他的身軀變得好燙。
「記得我說過,的滿足有各式各樣的方法?」
「記得。」怎麼忘得了呢?他說的每一句話,好象都清清楚楚地烙印在她腦中。
「記得我也說過,我特別強?」
不太敢信任自己的聲音,她只點了點頭。
「今天,可能同時都會證明給妳看了。」
啥?心差點停止跳動。
「我有辦法不再加重剛才弄疼妳的地方。來……」
他的手先定住她的腰,然後,滑到她後臀的渾圓柔軟。
急喘了一口氣,流星不自禁地閉上眼。自己好貪心啊……為什麼從前想也不想的事,一踫上他卻立刻上癮?這究竟是什麼道理?
他的手,帶魔法的……
第六章
「終于決定要現身了?」
喝!爺爺坐在走道盡頭的一張破椅子上,雙臂交抱,臉上有著極詭異的表情。是怒火燒壞了臉上的神經吧?
「爺爺!」流星怯怯叫了一聲,兩三個不同的謊已經準備好了,無論如何不招,怎麼也不招!不然,真是羞死人了!
嘿,等等,這一開始不是爺爺的主意嗎?
她學著雙臂一交,聲音大了。
「坐在這里想嚇人啊?當初是誰說要給我找伴的?是誰說要把我變成完整的女人?是誰……」
「流爺。」
肩上一只輕柔的大手,把流星的話有效地止住,她抬眼瞧蕭雨。
「我們很快樂……真的。進度是快了一點,但我們的確是真心真意的。」
蕭雨好象有些文不對題耶……快樂?她不懂蕭雨為何會扯到那里去,但爺爺听了居然點點頭。
「我是有點擔心,不是不放心你,倒比較不放心星兒。」流老說。
什麼?流星瞪大了眼。她從未見過爺爺如此正經,幾乎是嚴肅內斂的面容。
「我怎麼了?」她問。
流老嘆口氣,有半晌,歲月不曾多留的皺紋乍然浮現,眼角淡淡的感傷。
「妳也只有我這個至親了,所以一直跟著我。我卻沒有想到,自己一生投入的使命,會給妳留下傷疤。」他嘆息。
爺爺也會嘆息的嗎?他見過人生多少不平,她卻不記得曾經看他嘆息的啊。破口大罵或把不順眼的人動手教訓一頓,都很平常,但嘆息?
「爺爺,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啊?」
「等我發現,已經來不及挽救了。」流老似乎沒听見流星的話,幽幽的眼光飄得遙遠。「現在希望妳的,不是硬去改變,但設法補足一些,也許還有可能。」
她忽然心悸了一下。不懂!真的是不懂!但爺爺的話教她起了寒意。很久很久以前,爺爺似乎也說過類似的話--
來不及挽救了……來不及挽救了……
陳年的記憶,和對蕭雨的記憶一樣模糊的,忽然涌上心頭。蕭雨他記得嗎?她是記得的……但寧可早已忘記!
一直說服自己早已忘了,其實是記得的。
心一下結成冰,她連身子都僵硬起來,但肩上那只大手忽然動了,將她圈入一個堅實的懷抱里。
「流爺,我帶小不點出去吃飯。」
頭頂上的聲音不知怎地,听來有些遙遠。
流老沉思地看著流星飄忽恐慌的眼神,想說什麼,又改變主意。
「好吧,以前你們兩個喜歡的那個大鹵面攤還在前一站那邊,還有老劉的鍋貼店也還開著。」
她被半抱著帶出收容所,有些恍恍惚惚的,夕陽已快消失,天空是橘紅的水彩畫,一切都是看了一輩子的熟悉,卻找不到安定感。
「別去想,不用急。」蕭雨耳語。
那他是真的記得!她慌亂地避開他的眼,一剎那間,又想跑了。以前每當想起那件往事,她就出去拚命接案子,離家越遠越好,最好必須到另一個城市去,暫時不能回來。
但她還是一次次回來了。只要有爺爺在,就不能不回來啊!想念的心情終究壓過深埋的夢魘。
「不是說不要去想了嗎?」他柔柔地嘆息,將她轉過身面對他,捧起她的臉。
「想這個好了。」線條分明的唇吻住了她。輕柔不帶要求的,只是不斷地小啄,先是在唇角,然後移到比上唇飽滿的下唇,兩片唇瓣專心吻她的一片,不時用牙齒輕咬幾下。
「唔--」她忍不住踮起腳尖。誰還能想別的呢?全世界的光都集中到他濕潤的唇上了,紅紅的,比夕陽還好看。
「以後……」他不斷吻著,「只要想起不太快樂的事,就吻我……好不好?」
「好……唔……好……」
學著他輕咬他的下唇,感覺他身體一跳。
微笑了,肚子好餓,好想吃大鹵面,這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