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就看見黑狼停在雨中狂吠著,再看見它腳畔的人影,鐘宇羿心跳停了幾拍,急奔至倒臥在雨中的樊音身旁。
「音音……」將冰冷異常的小身子摟在懷中,他顫抖著手去踫觸她的頸側,模到指尖下微弱的脈搏時,他懸在半空中的心才安了下來。
「小嫂子沒事吧?」也趕到他們身旁的柯子翔問道,擔憂的探手試試樊音頭上的溫度,警告的說︰「宇羿,她在發高燒,最好快送她回去。」
天啊,他可憐的小人兒,不知道在雨中昏迷了多久。萬般不舍的抱起樊音,鐘宇羿不顧尾隨而來的耀月遞過來的傘,急速的奔回冬院中。
好不容易安置好因發燒而燥熱難安的樊音,鐘宇羿疲倦的坐在床沿邊,盯著滿臉紅通通的她。
樊音的眉心緊鎖著,呼吸也是駭人的炙熱,雖然為她打了退燒的針,她仍是睡得極不安穩、不舒適似的。
這小娃兒,現在那麼可憐就罷了,若平安康復,他非得好好教訓她一頓不可。明知雨大得嚇人,還跑到外面去淋雨,不要命了嗎?
話又說回來,音音到離主屋那麼遠的地方干麼?鐘宇羿用指月復按摩著太陽穴,想不透樊音為什麼去那兒?
如果要到廠房找他,正好是在反方向,音音絕不會走錯路到如此離譜的地步。
「少爺,您的晚餐,蘭姨要我送來的。」耀月敲門進來,將手中端著的晚餐放在桌上,走近床邊看了看樊音,「少夫人沒事吧?」
「還在發燒,不過應該等一下就會退燒了。」鐘宇羿為樊音拉好被子,「黑狼呢?它的傷口治療了嗎?」
「表少爺在照顧它。」耀月才說完,柯子翔推門進來。
「宇羿,黑狼的傷是被槍打的。」柯子翔十分嚴肅的說,他剛為黑狼動手術取出子彈。
「槍?島上誰敢用槍射它?」鐘宇羿陰沉著臉。
「我不曉得,不過,那是不是表示音音的事不是意外了?」柯子翔接著說︰「可能連廠房的火都是同一個人放的。」
「誰那麼有本事能潛進島上來?」鐘宇羿相信依小島的隱密,及島上的地形,若不是對島上十分熟悉的人,是不可能在島上同時進行放火傷人的事。
「佐藤對這兒很熟。」耀月開口說。
「佐藤?有可能。」柯子翔深表同意,「你斷了他的生路,他不來報仇才怪呢!」
「不管是誰,總之從現在開始,若我不在,耀月,你便待在音音身旁,別放她一個人,知道嗎?」鐘宇羿吩咐著。
「知道了,少爺。」耀月點點頭。
樊音一直昏睡了五天才醒過來,五天之中,她的高燒是退了又燒、燒了又退。除了為她因退燒而汗濕的身子不斷擦拭清潔外,鐘宇羿更是小心翼翼的用嘴喂她喝下些補藥湯水,以維持她的體力。
這天夜里,她總算醒了。
眨動著異常沉重的眼睫毛,樊音全身都沒有力氣,她試圖移動自己,逃月兌那將她牢牢捆綁住的黑暗迷霧。
她好累好累,開口想說話,嗓子卻啞得發不出聲音,只發出微弱的粗嘎喘息聲。
她的眼瞳好痛、喉嚨好痛、頭好痛,連全身上下都痛,無助的淚珠兒滑出眼角,她無聲的哭著,吵醒了身旁的鐘宇羿。
「音音,你醒了?」鐘宇羿扭亮床頭燈,憐惜的拭著樊音的淚水,謝天謝地,音音總算是醒了。
「嗚……宇羿……宇羿……」樊音拼命眨著眼楮,看清眼前的人時,她哭喚著他的名字。
「乖,別怕,是我在這兒,沒有人會傷害你。」他將她擁入懷中,拍著她的背,哄誘她平靜下來。
「我……我好怕……好怕……」她想起來了,那天,她被人打昏,再醒來時,她倒在大雨中,黑狼和那人纏斗著,那人對黑狼開槍,槍聲讓她又昏了過去……
「嗯,現在沒事了,不怕,好乖……」喃喃地哄著她,鐘宇羿摟緊她,讓她的臉蛋貼在他胸膛上。
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讓樊音緩緩平靜下來,遲疑的抬起小臉,她怯生生的問︰「黑狼呢?它……沒事吧?」
「受了點傷。音音,你記起來了是嗎?那天是誰傷害你的?」他輕撫著她的長發,一面問著。
「是佐藤,也是他開槍打黑狼的。」樊音說著,抿起嘴兒又想哭了,對那天的事她還心有余悸。
「果然是他。」鐘宇羿眼眸冷冽了起來,撫著她的手卻仍是溫柔。
低下頭,他對她微笑,戾氣斂去,他輕柔的說︰「你昏迷了好些天,該餓壞了吧?我叫人給你準備吃的,你乖乖躺好。」
「嗯。」樊音點頭。
鐘宇羿下床站在床邊,俯頭想吻吻她的唇,樊音忽然感到強烈的不適,頭一偏,他的唇落在她的頰邊。
鐘宇羿對她的閃躲全沒放在心上,反而在心中責備自己太急色了,音音才蘇醒過來,身子一定非常不舒服。
樊音則在訝異著自己的反應,她怎麼會對宇羿的吻感到不舒服呢?這是怎麼回事?
「嗨!我親愛的小嫂子,你今天覺得怎麼樣啊?」柯子翔晃進樊音的房間,嬉皮笑臉的問著。
「我很好,謝謝。」樊音剛吃了藥,喝光杯中溫熱的開水,她把杯子交給站在床邊服侍她的耀月。
「我先出去了。」耀月見到柯子翔就跟見了鬼一樣,避之唯恐不及。
「你去忙你的吧。」樊音會意的笑了笑。
看著耀月走出去,柯子翔也不為難她,只是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關切的詢問著,「你都沒事了吧?」
「嗯,只是身體還有點酸痛。」樊音拉過枕頭墊在後背,她燒了許多天,腰酸背痛是正常的。
她現在住回秋院中她原先居住的房間,因為她的身體虛弱,鐘宇羿又在忙著廠房的重建,需要處理因此而必須改變的工作進度,實在無暇整天陪在她身旁,她到秋院讓蘭姨能就近照顧,他比較放心。
「對了,黑狼的傷還好吧?」樊音問道,算起來黑狼還是她的救命恩人呢,她身子沒完全康復,一直沒去看它的傷。
「它?好得不得了,現在已經可以活蹦亂跳了。有我這個神醫替它開刀治療,它當然好得快嘍。」柯子翔自吹自擂著,特意不去提起那天他可是一邊發抖一邊為黑狼開刀取子彈的。
黑狼雖然頗有靈性,知道柯子翔是要幫它,因此在他打針動刀時均沒反抗,但開刀時它仍是由喉中不斷發出咆哮低吼,那種壓迫感還是怪嚇人的。
所以他覺得自己真是冒了「生命危險」,才撿回黑狼的一條「狗命」。
「你待在島上那麼久了,你的工作不要緊嗎?」樊音好奇的問。
「管它的。」柯子翔無所謂的聳肩,心中卻另有盤算。
他或許是該回去台灣了,醫院催促他回去的電話,本來是一周一通,後來變成一天一通,現在更成了早晚各一通。
他再不「包袱款款」回去,只怕再來就是照三餐打來了,畢竟是「食人之祿」,何必如此大牌到了過火的地步呢?
「你真的不怕被炒魷魚了?」
「那正好,我就在島上賴著宇羿,吃穿都不用愁。」柯子翔仍是吊兒郎當的回答。
「嗯,還可以每天見到耀月,對不對?」樊音眨著眼,調侃著他。
「小丫頭,你敢嘲笑我。」柯子翔佯怒,伸手搔著樊音的癢。
「唔!別鬧,好癢……呵……饒了我嘛……」樊音笑著求饒,閃避著他的手,俏臉漲得紅通通的。
兩個人玩了一會兒,柯子翔揉揉她的頭頂,說︰「好了,放過你了,你也該睡了,藥都吃了那麼久,早該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