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他仍坐在畫板前,等他畫了一段落,停下筆,他愕然地睜大眼楮,畫中的人……
他扯下畫紙,燙手般地將它揉掉,再放了全新的一張卻再也無法下筆,他頹然地將筆丟下。
想了一下,他撿起方才丟下的紙,攤開壓平,司徒嫣琪的笑容出現在他的眼前……
岳芊鈴將視線由電動玩具中移下來,看了看面前親密的兩個人,她撇撇唇,嘆了口氣說︰「我拜托你們,要卿卿我我找別的地方去,少在這里惹人眼紅了!」
「要你管。」陶榆榛對岳芊鈴做個鬼臉,霍永晰則斯文地一笑,摟著陶榆榛的手稍微放松。陶榆榛卻又故意纏上來,伸手纏上他的頸項,示威般地對岳芊鈴揚起柳眉。
「你們比我姐他們更惡心耶,他們是夫妻,黏在一起就算了,你們……惡!」岳芊鈴完全受不了他們的一拍額頭。
「不高興啊?你也可以和星栩談談戀愛啁!」陶榆榛像只無尾熊一樣攀在霍永晰身上,霍永晰單手摟緊她,另一只則寵溺地將她的發辮拉到肩後。
「和他?哼、哼、哼!」岳芊鈴不屑再不屑,忽然惡作劇地說︰「永晰,你和小榛那麼好,那你家里那個小未婚妻怎麼辦,要來個‘三人行’嗎?」
岳芊鈴丟下炸彈,洋洋得意地看好友的臉沉了下來,她竊笑著,知道陶榆榛一向在意這事。
「別亂說,小榛早就知道嫣琪和我解除婚約了,而且她也知道嫣琪和永威的事,對不對?」霍永晰盯著陶榆榛,怕她又鑽牛角尖。
他早就告訴過小榛他家里的情況,就是怕若瞞著她,她如由別人口中知道他有所謂的「未婚妻」,七傳八傳地一定會有所口誤,小榛若信以為真拗了起來,只怕是不太好哄,所以不如他先招供。
所以在兩人某次旖旎歡愉,耳鬢廝磨之際,將倦累酥麻的小人兒摟在懷中,他向她說出所有的事。
丙然小榛的反應一如他想象中的激動,只听到他有未婚妻眼眶就紅透了,掙扎著想走,一直嚷著她不要當第三者,要不是因為她身無寸縷,他可難制得住她的好身手。
費了一番工夫才哄住了她,現在可不要被芊鈴兩、三句話又惹得她惱火了。他擔心地想著。
「嗯!」抬頭看進他擔心的眼神,陶榆榛嫣然一笑,信任他的踮起腳尖親親他的臉後放開他,眼楮瞪向那個惟恐天下不亂的岳芊鈴。
「問問而已嘛!」岳芊鈴干笑著,忙把注意力又放在電動玩具上。
陶榆榛走到櫃台旁,手一抬,已經多了一片卡帶在手中,是原本放在卡匣中的那一片。
「搞什麼鬼嘛!」在岳芊鈴的抗議聲中,陶榆榛臉上露出一個故意的笑容,玉手一揚卡帶凌空飛過,滑進休息室的門縫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啊!我的卡帶。」岳芊鈴慘叫道。
她縱身躍過櫃台,沖進休息室去找她的卡帶,陶榆榛露出小人的笑容,猛的關上門由外將鎖鎖上。為了方便,休息室是里外都能鎖的。
霍永晰將一切看在眼里,為她們小孩子氣的舉動只能搖頭。
陶榆榛拍拍手,說道︰「好了,把這死小孩關起來,一了百了。」
「開門啊!算了,你不開我就在里面打電動玩具,不用顧店反而樂得輕松。哈哈哈哈……啊……我的電動玩具在外面,陶榆榛,你給我開門!」岳芊鈴從洋洋得意馬上成了泄氣皮球。
「讓本小姐考慮半個小時,再決定要不要放你。」陶榆榛喊回去,「你在里面打卡帶吧!」
卡帶怎麼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霍永晰過來揉揉陶榆榛的頭頂,勸道︰「放她出來吧!不然把卡匣還給她。」
「對嘛對嘛!還是永晰有人性,把電動玩具給我,順便拿一排電池給我,省得我打著打著沒電了,又要妨礙你們在外面親熱。」岳芊鈴不怕死地話又傳出來,還帶著濃濃地調侃意味。
「氣死人了,非得把你關到晚上不可!」嘀咕著,陶榆榛還是將電動玩具及電池從門縫下塞進去。
就在此時電話響了,霍永晰接了起來。「小榛,找你的。」
陶榆榛接過來听,是陳諭。
「榛小姐,你快回來一趟,老夫人心髒病發了。」
由霍永晰陪著,陶榆榛回到慕容家,站在慕容艾梅的房門口,她遲疑了。
看慕容艾梅安靜地躺在床上打著點滴,她以往那種不可一世、威風八面的氣勢全不見了,現在她只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榛小姐,你可回來了。」陳諭迎上來,在房門外和她說話,「老夫人一直在念著你呢!」
「他們呢?」陶榆榛問的是慕容婷和慕容恆。
「恆少爺在上課沒聯絡上,婷小姐她……唉!別提了,如果不是她又為了這間房子回來和老夫人大吵大鬧,老夫人也不會氣得心髒病又發作了。」陳諭氣憤地說。
「她……沒事吧?」陶榆榛看了看房內,護士正在為慕容艾梅調整點滴的位置。
「現在沒事了,老夫人不肯去醫院,只好請醫生到家里來,再請個特別護士來照顧她,榛小姐你快進去吧!」陳諭率先回到房間。
陶榆榛站得筆直,小嘴抿得緊緊地,她不太想進去。霍永晰自身後摟摟她,低聲說︰「進去啊,再怎麼不是,她還是你女乃女乃。」
「陪我。」她找尋著他的大手。
霍永晰主動握住她。她的手好涼,他將她的手舉至唇邊親了親,對她鼓勵地點點頭。
兩人走了進去,刺鼻的藥水味傳來,陳諭對閉目養神的慕容艾梅說︰「老夫人,榛小姐來了。」
「小榛。」慕容艾梅馬上張開眼楮,無神的眼眸在看見陶榆榛後亮了起來,她虛弱地說︰「別站那麼遠,過來一點。」
陶榆榛瞪著慕容艾梅,霍永晰牽著她的手走上前,接觸到慕容艾梅疑問的眼神時,他對慕容艾梅親切地一笑,自我介紹著,「我是霍永晰,老夫人您好。」
「霍永晰?‘夜星’集團的……」慕容艾梅看了看他和陶榆榛相握的手,臉上浮起欣慰的笑,「好,好,小榛有眼光,你也有眼光,小榛是個好女孩。」
她又轉向陶榆榛說道︰「難得你還願意回來看我。」
「我回來看你死了沒,好替你送終。」陶榆榛冷冷地說。
霍永晰蹙起眉,握著她的手緊了緊。
「好、好。」慕容艾梅不怒反笑,笑得咳了起來,護士忙過來檢查著。
陶榆榛縮了一下,看著慕容艾梅痛苦的樣子,悄悄向後躲進霍永晰的懷中,她低低地說︰「永晰,我想離開這里,我們走吧!」
霍永晰低頭看著陶榆榛忽然蒼白的臉,心疼地抱緊她輕聲道︰「出口傷人,痛的也是自己吧 包br />
「走了啦!」陶榆榛的嗓音有著不安地慌亂,看到慕容艾梅那麼痛苦,她的心也跟著抽緊了,一向仇視的心情轉變成同情。
她掙開霍永晰的懷抱沖出去,霍永晰馬上追出去,她的腳步很快,他到了樓梯下層才追到她。
「這樣子走了,她若出了什麼事,你一輩子都會不安的。」他柔聲勸著陶榆榛,看出她現在心緒很亂。
「不會的,我恨她啊,真的,我好恨她!她逼死我媽又敵視我,我恨不得她快點死!」陶榆榛用力地說著,像在對自己說似的。
「騙得了別人,你能騙得了自己嗎?」霍永晰試圖和她講道理,強抬起她的下巴直視著她,「你能說剛才你沒有擔心她;看到她痛苦你心里難道不難過?」
「如果我不恨她的話,我該怎麼辦?」陶榆榛的眼中忽然充滿淚水,她喃喃地說︰「好多次我痛苦得要死的時候就告訴自己,害死媽媽的人都還沒死,你怎麼能倒下呢?靠著那一股恨意,我才能在逆境中活下來,才能在痛苦的惡夢中生存,你知道嗎?如果不恨她,就沒有力量支撐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