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視風玄罕見的冷漠,夏侯應天依舊是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氣,他從袖中取出一物,丟給風玄。
「接住。」
一只小巧的銀盒朝風玄飛來,他隨手接過,面無表情地看著夏侯應天,淡淡地問,「這是什麼?」
「玉陽雪蟾膏。」
玉陽雪蟾膏對生肌療傷有奇效,但雪蟾只為于高句麗的高山上,而且數量稀少,是極難得的靈藥;前不久高句麗進貢了一些,皇上將之頒賜給少數親信。
風玄見夏侯應天如此隨便地將御賜靈藥丟給自己,不由得一怔。
「將就著用用。」夏侯應天不理會風玄的訝異,瞥了他的傷口一眼便起身離開,邁步走出大廳。
將銀盒拿在手中,風玄一時弄不清夏侯應天的意圖,直到他臨走前瞥了傷口一眼,他才恍然大悟。夏侯應天其實是擔心他的傷,也略感歉意,但是礙于面子,不肯明說,所以故作不在乎地把御賜靈藥丟給他。
對表弟的倔強與任性,風玄有些無奈地搖搖頭,氣卻消了幾分。
上官沅從側廳的屏風里采出頭,輕聲問道︰「哥哥,那個討厭鬼走了嗎?」
「討厭鬼?你是說……」
「就那個夏侯應天嘛!」看見廳內已經沒有別人,她便走到風玄身旁,挽著他的手,皺了皺鼻子,不滿地噘起嘴,「像他那樣,當然是討厭鬼羅!」想到之前夏侯應天的輕薄行?
和無禮的態度,她就氣得牙癢癢的。
「怎麼說他都是我的表弟,你別跟他計較了。」他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發。
「喔。」她吐吐舌頭,好奇地問,「他來干什麼?」
不願旁生枝節,他淡淡地回答,「沒事。」如果讓她知曉箭是夏侯應天射的,只怕她會沖動地跑去找他算帳。心念一轉,他轉移話題,「沅兒,你想你三舅嗎?」
「想呀,不過三舅最近人都在洛陽,見不到他。」想到已有好幾個月沒見到親人,她輕輕嘆了口氣。
「沅兒,你準備一下簡單的行李,我們等一下出發到洛陽。」
「咦?!扮哥,你要帶我到洛陽嗎?」她喜出望外地笑開了嬌?,但隨即顯露出擔憂之色,「可是你的傷……」
「我只是傷了手臂,還不至于妨礙外出。」他俯身與她對視,手指輕輕順了下她的青絲,「前兩天,我見到你對著你三舅送來的信嘆氣,就知道你在想家、想家人了。」
听他語氣略有調侃之意,她撒嬌似地瞠道︰「人家出門快四個月了,當然會想家嘛。」
「所以我才帶你到洛陽探望你三舅,稍減你的思鄉之情。」他以食指輕點了下她的粉頰,眼中盈滿柔情。「畢竟可愛的臉只適合微笑,不適合嘆氣。」
聞言,她心中甜甜的,忍不住露出笑容,故意撒嬌地問︰「人家嘆氣,關你什麼事?」
「你知道的。」他臉上閃過一絲靦腆。
她右足微跺,不依地噘起小嘴,「人家就是不知道才問你嘛!」其實她明明知道原因,偏偏想要听他親口說出來才算數。
望著地佯嗔撒嬌的可愛模樣,他心中一動,雙臂環住她的縴腰,露出無奈又帶些縱容的微笑,「真要說?」
「當然。」海藍水眸里盈滿期待,專注地望著他。
望著她晶瑩的眼眸,他原有的遲疑靦腆瞬間消失,卻起了逗弄她的念頭,便笑道︰「好吧,原因就是……」他說到後來,聲音卻模糊不清。
「什麼?」她忍不住心急地追問。
他微笑不語,只打了個手勢要上官沅將耳朵湊到他嘴邊,心急的她自然是馬上照辦。
「我說,原因就是,我想親你──」語音剛落,他便在她的粉頰上偷了記香。
她一怔之後,俏臉微紅,半羞半惱地捶了下他的胸膛,月兌離他的環擁,嗔道︰「討厭啦!」說完,她跺了下腳,背轉身子不看他。
他從背後摟住她的腰,頭輕靠在她肩上,在她耳邊笑道︰「怎麼生氣了?是你要我說的。」
「哼!人家才不是要听這個呢!」她將小嘴嘟得高高的,卻沒拒絕他的摟抱。
「不然你要听什麼?」他故作不解。
她哼了一聲,不再回答。
「好吧,那我跟你賠不是。」
「人家也不是要听這個!」她小嘴嘟得更高了。
輕輕扳過她的身子,他黑亮的雙眼充滿興味,笑問,「不是听這個,也不是听那個,你想听哪個?」
「你明明知道的。」她右足一跺,真有些惱火了。
知道不宜再逗弄下去,他輕拍了下她的粉頰,柔聲道︰「好好好……別氣了,氣壞了身子,我可舍不得。」
听他說出自己想听的答案,她登時轉嗔?喜,雖然仍是嘟著嘴,眼中卻盈滿笑意,嬌聲問,「你真的舍不得?」
「真的。」
「那你剛剛還故意逗人家生氣,討厭!」她佯怒撇頭,但眼角眉梢淨是笑意。
「真討厭嗎?」他跟著偏頭,對她眨眨眼,笑道︰「我還以為該換成喜歡才對。」
「討厭!」她臉上一紅,又捶了下他的胸膛,「人家本來還以為你很正經,結果根本不是這樣。你都故意取笑人家、欺負人家!」
他輕笑幾聲,點了點她小巧的鼻,「因為在別人面前,我是武揚侯、是鎮南王世子,但在你面前,我只是風玄。」
一番話听得上官沅喜不自勝、眉眼含笑,她溫柔地偎入他懷中,默默地擁著他。
佳人在懷,他亦是心滿意足,不願開口打破此際的溫存。
好半晌,他才柔聲提醒,「沅兒,你該去收拾行李了,否則我們恐怕趕不及在天黑前到洛陽,畢竟坐馬車不如騎馬快。」
「喔……」她乖順地點頭,倏地路起腳尖,仰頭在他頰上烙下蝴蝶似的輕吻。
他一愣,隨即綻出笑容,溫柔地凝望她。
只見她雙頰艷盛丹霞,水靈靈的眸子含羞帶怯地櫬了他一眼,悄聲道︰「謝謝……」隨即她輕巧地轉身離開大廳。
望著上官沅離去的方向,風玄撫著左頰,笑得無比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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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沅收拾好簡單的行李飛奔到大門口時,風玄早已等在門外。
他扶著她上了馬車,又命湯劭平騎馬跟在馬車旁,然後才坐上馬車,命令出發。
「哥哥,小灕不是也要去洛陽嗎?」剛剛在收拾行李時,風淨灕晃到她的房間,說她也要去。
「小灕會晚點走,她的行李太多,要花點時間收拾。」
「行李太多?不是只住兩、三天嗎?」她眨眨眼,臉上淨是疑問。
「我們只住兩、三天,但小灕大概會住上個把月。」
「咦?這麼久呀,為什麼?」
「因為她想念外公、外婆、表姐,最主要還是她的小越。」
「小越?!小越是什麼?小狽嗎?」這名字好象在哪看過。
听她誤以為東方越是狗,風玄忍不住大笑,「不是,小越是我的表弟,東方越。」
知道自己弄錯了,上官沅尷尬地笑了笑。
他笑睇著她,似真似假地調侃,「你從上車就一直問小灕的事,是不是想陪小灕一起走?如果是,我們還來得及回去,我可以自己一個人到洛陽。」
她挽著他的右手,皺了皺俏鼻,「才不要呢!人家要跟著你。」
「你願意跟著我多久?」他雖面帶微笑,雙眼卻異常專注地望著她,流露出一種奇特的光彩,像是期待,又像是要求什麼。
她一怔,思索之後才明白他話中含意。對著他清亮的黑眸和眼底異樣的認真,淡淡的粉紅染上她的頰。
「那得看你……」她輕咬下唇,瞼動著長長的睫羽,無言地凝視他。
「如果……」他將額頭抵著她的,悄聲問︰「我說這輩子都不讓你離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