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點頭,「就是這樣。」
「可是……你不是不屬于任何一個組織嗎?」
「我不想被幫規束縛,所以就月兌離那個組織了。」
「他們肯放了你?」那樣的組織怎麼可能會輕易讓他離開。
「在江湖上,誰的刀快,誰的劍利,誰就是老大,他們也奈何不了我。」他揚起自信的笑容。
雖然他說得輕松,她卻可以猜到當初必定是經過一番慘烈的搏斗,他才能夠月兌離那個殺手組織。
她忍不住追問︰「既然你離開了,為什麼還要繼續當殺手?
做一個平凡普通的老百姓不也挺好的。」如果可以,她真想勸他月兌離這種亡命生涯。
「你可問倒我了。」他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我想可能是習慣吧。我從十三歲開始當殺手,做久了也就習慣了;更何況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就算我想退隱,也要有時機配合。我的名號太響亮,想要有那樣的機會很難,真的很難。」
「十三歲就當殺手?」她皺起眉頭,「那你到底當多久了?」
「我算算。」他開始屈指計算年紀,「現在是始元二十五年,沒記錯的話,我是三年出生的,那大概是……九年左右。
原來我當殺手這麼久了,我現在才發現。」
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你連自己當殺手多久都不知道,真是的。」
「時間對我而言是沒有意義的。」他微微一笑。
「那什麼才對你有意義?」
「錢呀!」提到錢,他登時雙眼發亮,白花花的銀子,黃澄澄的金子,這些模得到、用得著的東西才有意義。經過這次教訓之後,我更是深深明白了這一點,以後要找我出馬殺人,我一定要先收到車馬費和訂金才可以,這樣就算又被人陷害圍剿,至少還死得有價值一點,不然我豈不是虧大了。」
聞言,牟易男無奈的嘆口氣,看來這個錢鬼是無藥可救了。
***
因為怕惹來懷疑,所以牟易男除了煎藥,哪里都不敢去,成天待在房里和時歿生大眼瞪小眼。若他醒著倒還好,兩人可以聊聊天;若他睡著了,她就只能對著牆壁發呆。
唉……好無聊喔!
瞥了一眼熟睡的時歿生,牟易男忍不住嘆了口氣。
她想找人說說話,偏偏他需要休息,不能吵他;昨天和他聊得太久,她又粗心的沒發現他的疲倦,結果讓他累到睡著,到現在都快午時了,他還是沒醒。
其實她也有點困,因為這兩天她只能趴在桌上睡,根本睡不好;她好想回床上睡,可是床讓給了時歿生,她總不能跟他一起睡吧。
「如果我真的是男人,就方便多了……」她正感嘆著,卻听到門外傳來母親的聲音。
「亦蘭!你快開門呀。」
「來了!」她不太情願地應了一聲,先用棉被將時歿生蓋好,又拉下床帳,然後才緩緩走去開門。雖然母親已經知道時歿生的存在,卻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所以還是必須注意才行。
「你怎麼這麼慢?」林淑穎走進門,後面還跟了幾個捧著托盤的婢女。
牟易男看著托盤里的飯菜,不禁疑惑地問︰「娘,您怎麼讓人端這麼多飯菜過來?您要和我一起吃嗎?可是這份量也太多了。」
「傻孩子,娘不是那麼不識相的人,這些菜當然是給你和你那個『他』吃的嘍!」林淑穎掩嘴微笑,「我看你們都悶在房里,怕你們只顧親熱,忘了吃飯,所以就讓人送些飯菜來,順便看看你們的情況。」
牟易男無奈地嘆口氣,懶得再跟母親解釋,反正母親已經認定事實如此,解釋再多也沒用,一不小心反而會泄漏時歿生的身份。
林淑穎朝床鋪望了一眼,見里邊全無動靜,忍不住問︰「怎麼,你還是不想讓娘見見他?」
「現在不方便,等以後吧。」
「好吧,娘不逼你,可是你總有一天要讓娘見他的。」林淑穎雖然有些失望,卻不想逼得太緊,免得到手的女婿又被女兒趕跑了。
「是是是,我知道了!」牟易男翻了個白眼,催促道︰「娘,您快走吧。」
「這就出去了,你急什麼?」林淑穎說著便往外走。
「等等!」牟易男想起有一件重要的事必須告訴母親,趕緊追上去,「娘,您別讓爹知道我房里……我房里……」她支支吾吾說不出口,雙頰染上淡淡的粉紅。雖然她和時歿生一點曖昧也沒有,還是感覺很奇怪。
呵,還害躁呢!林淑穎忍不住掩嘴微笑,「娘知道。就算你沒叫我保密,我也不會跟你爹說的。」
「反正您誰都別說,就這樣了,您走吧。」說著,牟易男急急地將母親往外推,然後匆匆關上門。
「關得這麼快,真是性急。」林淑穎對著門搖搖頭,跟著換上嚴肅的臉色,轉頭告誡一旁的婢女︰「你們都听好了,這件事情如果被其它人知道,一律依門規處置,听明白了嗎?」
「奴婢們明白,請夫人放心。」
「那就好。」她滿意的點頭微笑,帶著她們離開。
半晌,牟易男悄悄地打開門,探出頭查看了一會兒,確定門外沒人後,她吐出一口大氣,百無聊賴地坐在門前發呆。
***
闢兵的搜索行動持續到了第三天,可是並沒有什麼進展。這一天下午,原已止息的風雪又再度揚起,澄藍的天空變成灰蒙蒙的一片,在風雪的阻擋下,山林更顯得陰森。
眼看風雪越來越大,一名官差忍不住問尤剛︰「大人,我們都搜了兩天,卻一點線索也沒有,現在又開始下大雪,敢問大人是要繼續搜山,還是暫停行動?」
尤剛看了看天色,皺起眉頭,「看來風雪暫時是不會停了。」
「大人,既然如此,不如讓大家休息一下,等風雪過去再行搜索。時歿生傷得很重,一時半刻逃不了的,說不定他已經死在山里面了。」
「他不會那麼容易死的,別太小看他。如果連數百名官兵包圍他,他都可以逃月兌,那麼就算此時他已經逃離山中,也不無可能。」
追捕時歿生多年,尤剛對時歿生的輕功和機警其實頗感佩服,如果他不是要犯,尤剛必定會延攬他成為自己的屬下。只可惜時歿生空有一身好武功,卻不思上進,甘心淪?殺手,即使如此,有機會的話,他還是希望能勸時歿生改邪歸正。
「大人,您太看得起時歿生了。這樣的天氣,他又受了那麼重的傷,怎麼可能還活著?」另一名官差年輕氣盛,忍不住反駁上司的看法。
尤剛並不動怒,只是微微一笑,「年輕人有自信是好事,不過也別小看了對手,這世上什麼事都是有可能的。」他知道這名官差的武功和膽識都不錯,假以時日必能成器,只不過脾氣太急躁了一點,需要琢磨一番。
「是。」年輕官差倒也受教,點頭稱是。
眼見風雪漫天,根本無法搜山,尤剛嘆口氣道︰「風雪太大了,傳令收隊吧。」
一得號令,眾人迅速收隊集合,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慶幸終于可以稍作休息。
尤剛看著這種情形,有些無奈又有些自責。這樣的風雪夭也難?他們了,何況還是過年,大家都想和家人團聚休息,只是捉不到時歿生,只好繼續行動。
不知道為什麼,尤剛覺得這一次大概又捉不到時歿生了,而且他總覺得時歿生不在這座山中。追捕時歿生數年,依照他的了解,時歿生不應該會逃進山里才對,因為山中沒有庇護之所,要活命實在不容易──突然,尤剛想到了一個問題。為什麼時歿生會逃向御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