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的年維臣悠閑地靠在車門上,看著這對感情很好的姐弟互相吵鬧。他忽然有些羨慕他們,在他家,他是獨子,又是從小被賦予重責大任的獨子,因此,從不曾有過這樣和兄弟姐妹打鬧的經驗。
「你不要扯開話題。你說你在樓下等我,是怕我干什麼?」月如可以忽略小弟對自己衣著的評價,可是有些問題卻一定要問清楚,「難道他們沒有在樓上吵架嗎?」
「何止吵架,老媽今天還打了老爸呢!」
「什麼?」月如一驚之下,就想要沖上樓去,「媽雖然說話刻薄,可從來不會打人。她是奉行女人必須具備優雅舉止信條的女人!她怎麼可能會出手打人?爸到底說了什麼,這樣惹怒她?」
「老姐,爸沒說什麼,就說了一句‘等到月如出嫁以後,是不是你也該開始考慮一下我們的事了?’」金小弟學著他父親的聲音,粗聲說。
月如愣了愣,「就說了這句話?」她眼里掠過一絲驚訝,「爸的意思,難道是和媽復婚?」現在,她的腦袋真的混亂起來,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真是刺激不斷!
「就是啊。你都不知道,我等他們當中任何一個先說出這句話,已經等了十年了!憑什麼就為了當初公司名字用了爸的名,而沒有用媽的名,他們就必須要離婚呢?媽真的是太不體貼了,那是爸的公司,用爸的名字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可是媽卻以為,爸如果夠愛她,就應該用她的名字代替自己的名字……」金小弟沒有發現她姐姐的蒼白臉色,繼續侃侃而談。
「他們離婚是因為公司名稱的問題?」月如忽然覺得呼吸急促起來,她用力地拍著自己的胸口,只覺得一陣憤怒的感覺直沖上心頭。
「是啊,你不知道?」金家小弟眨了眨眼,「對了,爸和媽讓我向你保密。他們說如果你知道了,一定會天下大亂,肯定要找他們理論去,你的脾氣爆發起來,他們也是吃不消的……」
正說著話,金月如已經一把推開她的弟弟,往著樓里沖去。
「哎喲,不好。未來的姐夫,你快點抓住她……」金家小弟的話音未落,年維臣早就欺身上前。
他在樓道里攔住了氣急敗壞——是真的氣急敗壞的月如,「你要干什麼?」他的表情平靜,還帶著些些的促狹。
「別攔我。我要上去好好罵一頓那對混蛋夫妻,為了什麼爛理由就要離婚?不知道婚姻的神聖性嗎?這些年還連累了我和小弟,讓我們在單親家庭里長大!」
「老姐,你不要算上我,我不怪他們,真的不怪。」金小弟也沖了上來。
氣得五髒六腑都在翻騰的女人可不是這麼容易被拉住的,她再度氣勢洶洶地想要沖破兩個大男人的重圍,「讓開,你們快給我讓開!年維臣,你不是說你愛我嗎?那你就不應該攔著我!」
「月如。」年維臣一把抱住她的肩膀,笑容明亮地望著她漲得通紅的臉,「你先讓小弟把話說完,再決定怎麼去教訓父母,好不好?」
「還要說什麼?他不是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嗎?」她瞪著那一臉涎笑的小弟。
「老姐,報告。話還沒有說完。」金家小弟笑咧了嘴,「你听我繼續實況轉播。」
「你足球看太多了?什麼實況轉播,給我快點說!」她忍不住踢了小弟一腳。
年維臣皺起眉,怎麼以前沒看出來她還有一些暴力傾向?不過沒關系,他怎麼樣也是柔道黑帶二段,應該可以對付得了她吧?
「媽她一听爸的這句話,就完全爆發了。質問爸這是什麼意思?爸說了,就是你知道的那個意思——然後,媽就‘啪’——」金家小弟很賣力地做了個打耳光的手勢,「一個巴掌甩上爸的臉。當時,兩個人都有些傻了。然後媽就哭了起來……」
月如在這個時候安靜下來,不再掙扎著想要沖上樓去。她的表情也不再沖動,而是漸漸鎮定地望著自己的弟弟。
「她說她等爸這句話等了十年,爸這個沒良心的居然現在才說,她才不會答應。後來,爸就開始道歉,說都是他的錯,他也在等媽說這句話,說他太過在意自己的自尊,對不起媽……總之說了一大卡車的好話,我這才知道,我這個看起來很嚴肅的老爸還真是會甜言蜜語。但媽也不是省油的燈——對不起,對不起,老姐,我並不是說媽是燈,只是打個比喻!」金家小弟在姐姐的臉色猝變的剎那就道歉,「她還是不肯原諒爸。後來,爸就……」他笑得有些賊兮兮。
「後來就怎麼樣了?」月如凶狠地瞪著弟弟,「你快點給我說啊。」
維臣一直低著頭看著她表情多變的臉,發現她生氣的時候真的是最漂亮的時候。當那雙靈活的大眼憤怒地瞪起時,明亮得好比天上的星辰!
「後來,爸就化實際以行動。親自表演了他說過的甜言蜜語,吻了媽。」金家小弟張大眼,一臉嚴肅,「于是,我就決定自己不當那個大電燈泡,很兒子地替他們關上了房門。當兒子的就應該像我這樣善解人意,絕不會打擾父母親熱……」
「爸他吻了媽?」月如睜大了充滿疑惑的眼,轉頭看了眼維臣,又轉回去看著小弟,「媽也沒有拒絕?」
「不但沒拒絕,還一副很陶醉的樣子。」小弟舉起了右手,「我可以發誓!」
「好了,沒事了。金莫漢,你給我回學校去,這里沒你什麼事了。」月如忽然揮了揮手,眼里的憤怒和疑惑都在瞬間消失。
「今天是假日,我為什麼回學校?而且,我打算過個半小時再上去看看,不然的話……」
「我說了,現在沒你什麼事了!」維臣聰明地適時放開了他的手,月如正好可以拉住弟弟的衣袖,「隨便你去哪里,不必再待在這里了。」
「老姐,那樓上那對怎麼辦?」
「怎麼辦?」月如她撇了撇嘴角,「自己的事自己處理。他們都是成年人,愛怎麼辦,怎麼辦,與我們有什麼關系?」
「說得也對,可是,他們是父母……」小弟模了模自己的鼻子,這個向來對父母的事最敏感的姐姐,怎麼忽然改變了態度?難道今天的太陽是從西邊出來的嗎?
「父母又怎麼了?也是獨立的個體,有思想有判斷有自我意志的人!」月如的聲音里有些咬牙切齒,「我們做兒女的為他們擔心了這麼多年,也該是我們放手的時候了!」其實,她是開始覺得那種混蛋父母,不用她這樣操心。如果早知道他們當年離婚的理由,她才不去管他們!
「好吧,既然你搬出這種大道理來和我談……」小弟再次模了模自己的鼻子,他太了解自己的姐姐了,當金月如準備搬出什麼人間真理,國家民族,正義尊嚴……等等話題時,就表示最好不要再與她爭論下去,不然她鐵定會不依不繞地糾纏下去。
金小弟很聰明地選擇離開,不過,他帶著一種革命同志般的表情拍了拍年維臣的肩膀,「我未來的姐夫,我為你祈禱,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這小子在胡說什麼!」月如再度瞪圓了眼。
「老姐,我去找朋友玩去了,再見!」
小弟一溜煙似的跑走了,只剩下帶著一臉揶揄笑容的年維臣,和依舊瞪著眼楮的金月如。
「越大越沒有規矩,跟著那樣的混蛋父親,也好不到哪里去!因為公司的名稱而離婚,他們可真行!」她一想到這個,就氣不打一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