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千綾雖然晚熟,卻也掉人了一個讓自己難堪的泥沼里。
夜深入靜的時候,對著寫滿自己心情的筆記本,偶爾的嘆息,覺得自己好想談戀愛,好想有人可以依靠,雖然等到睡醒了以後,那樣的想法又會被自己忘記了。
但是渴望愛情的那枝芽,可也還是種在那邊。更嚴重的時候。千綾還會覺得,好想試試接吻……的滋味,那樣兩唇相依的感覺。
「啊!我被孤魂野鬼附身了嗎?這不是我!滾出我的身體呀!不管你是誰。」
「還是這才是真正的我呢?唉。」
「甚麼是愛情,甚麼是與人親近的感覺呢?我這輩子有機會了解嗎?"
「千綾?"白鳥的手在千綾怔忡的眼前揮了揮,才將她從非自主的冥想中回神過來。
「啊?」
「算啦?"他還是那樣和煦地笑著,坐在千綾的身側。
晚餐是一般的不失禮的套餐,因為是請客。他當然也不好意思請得太寒酸啦。
「嗯,累了。」因為感受過那個臂彎的溫暖,所以看到那雙手的時候千綾就覺得好像感受到了那個熱度,真慘。
「工作還習慣嗎?"他點起了一根淡煙。
其實千綾不喜歡人家抽煙。但是日本人的煙一點兒煙味都沒有,所以看著他抽煙?
千綾也不覺得討厭,反而期待煙味可以沾染在自己的衣服上,在以前那段少女的時光里。
「很習慣,習慣的不得了。」千綾屐開了大大的笑容。
他也笑了,寵溺的抓了抓千綾的頭發。
其實現在也是,千綾看到他的笑容還是會偶爾的失神。他真是一個好看的人。就算不偏袒,他還是應該被歸類到好看的人那堆去。
「怎麼把頭發剪了呢?"他抓著千綾在衣領際的發尾。
「發現自己剪了頭發顯得年輕,而一旦剪短了要留長就難了瞧,你的頭發比我的還長呢。」
他又抓了抓,弄亂了千綾的一頭稻草。男人似乎都特別依戀女人如絲的秀發,這一點兒是千綾怎樣也無法配合的,千性的發質加上自然卷,真是萬劫不復。
千綾把他的大爪抓開。
「不是小孩子了啦。」
「一開始見到的時候你也已經不是小孩子啦。」他吐了口煙圈。
「但是現在回想過去,就覺得二十歲的自己只是個孩子。不同的是,你當時是大人,現在還是大人。」
「是大叔了吧。」他小心地喟嘆了出來。
「那我也是大嬸啦。」千綾跟著他笑了。
他很正色地看了千綾。「在我心中,你永遠都是可愛的少女。」
千綾就這樣配合他的語尾笑了起來。
可愛的少女通常伴隨者無知,千綾寧願自己是現在這個沒人要的大嬸樣。她可以忍受自己變老,但無法忍受自己無知。
空氣中好像流動著甚麼、又好像沒有流動著甚麼。
有沒有讓故友相逢卻可以不要一味談往事的方法呢?只有往事實在是太悲哀了。明知道如此?千綾還是跟他提起了一個一個懷舊的話題,然後小心地跳過了曾經的暖昧。
而千綾感受到他的作法跟自己是一樣的,只是兩個人都趁不被對方注意的時候深沈地注意著對方而己。
如果當時有甚麼,如果當時沒有甚麼,現在再談也已經是空談。反正那個擁抱,應該是沒有機會回去了。
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的是甚麼呢?千綾心想。
「要回去了嗎?"在他抽完第二根煙以後說。
千綾看看了表,七點半。
「我想要去買鏡子,我忘了買鏡子了。」
「陪你去?"他問。
「看你呀,你真的不想去總也不能逼你去羅。」千綾笑著說。
「去東急賣?"
瞧,說個買鏡子他就想好要去哪兒買了,多體貼。
「好呀,比較便宜。」
等白鳥付完賬,兩個人走出了店家,接著慢慢徒步到涉谷的鬧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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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綾在東急買了一個簡單樸素的全身鏡,因為她覺得全身鏡最重要的就是要可以照全身,所以其它的裝飾好不好看一點兒都不重要,而且重點是……這種最便宜。
雖然還蠻適應日本的生活,但是對他們的高價品還是蠻敏感的,所以意志總會把千綾拖到最便宜的一樣東西那邊去。既然非買不可,就買一個最低限度可以用的就好了。
當白鳥勸她買另外一個比較精美的鏡子的時候,千綾還笑著說︰「東西能用最重要,不用花錢在無謂的裝飾品上面。」
他一定覺得千綾懂事又獨立,而且根實際。實際上一切都是她的小器在作祟。但是,人總是會為他帶給人的形象做一點兒努力,獨立實際就是千綾給人的印象之一。
買好了鏡子千綾跟白鳥就搭電梯下樓出了東急。
所謂的全身鏡,就是可以照到全身的東西,所以很大,雖然很薄。這麼難拿的東西,白鳥自然必須在迭走千綾前幫她抱著了。
因為抱著這樣會阻礙步伐的大東西,所以兩個人走得很慢。因為是自己買的東西,所以千綾也不好意思覺得自己在忍耐。只是,在這樣龜速的移動中,一邊夾雜著交談,讓人不由自主地會一直注意身旁的這個人。
千綾雖然跟白鳥已經認識了四五年,但是跟他見面其實也才不過兩三次。他的臉的碓是深深刻在她的印象里,但是真的沒甚麼機會好好看他。
他一定知道自己是一個長得還不錯的人,因為他總是很有自信地、溫柔地笑著,嘴角微微地勾著︰總是染成褐色的頭發,加上藍色的角膜變色片;一七五,高自己將近一個頭的身高,還有微微起伏的二頭肌;常穿著皮褲的修長的雙腿,還有簡單的短靴。
千綾心里想,自己站在這樣還蠻出色的人旁邊,看起來會不會顯得有點突兀呢?其實自己也不是真的丑到讓人想砸雞蛋啦,只是欠缺精心的打扮而已,但是千綾自己也很認命,因為她真的不是那麼的有天份在自己身上著墨,不然她至少也該有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才對。
千綾一路緩緩地觀察他,最後目光不自禁地膠著在他一開一闔的嘴唇上,心中竟進出一個讓自己嚇了好大一跳的想法。
不知道和這雙嘴唇疊在一起是甚麼感覺?
這個想法浮起來的同一時刻,千綾的腦袋也好像被抽了真空一樣,整個人傻了一下,午夜夢回時那種于自己所不容的軟弱的想法也一股涌了上來。
不會吧,難道到了日本以後,自己也突然變成那樣隨便的女孩子了嗎?不對,不是隨便,因為現在的女孩子不都是這樣的嗎?
而且,只是親一下不會怎麼樣吧,嘴唇踫嘴唇,一下子就好了。如果是跟白鳥哥要求的話,她一定會答應的,更何況,以前兩個人之間也有過一段曖昧。
可是接吻應該要跟自己喜歡的人吧,就因為想要試試看而把初吻隨便給了,會不會太沒意義了呢?這樣以後遇到要跟男朋友接吻的時候,自己會不會內疚呢?但是……像自己這樣到底甚麼時候才會遇到喜歡的人呢?
況且那麼多人都交過那麼多男朋友了,別說初吻了,連第一次都不知道是給自己哪一次喜歡的人的呀。
啊!接吻是甚麼感覺呢?看到有人的臉往自己壓過來都不會覺得恐怖嗎?
一堆的問題倏地轟到了千綾的腦袋里,她的腦子現在家貓咪玩過的毛線球一樣,亂成一團。
白鳥請到一半發現沒有回應,一轉過來發現千綾又在發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