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緣箏也感覺到何夢禪好像還是和以前一樣飄飄渺渺,不可捉模;但她認為是自己太年輕,所以還無法完全了解何夢禪到底是怎樣的人罷了。
期中考後,學校的畢業歡送會舉辦征選活動,這次學校以「歌唱組」、「流行舞組」、「樂器組」及「特殊才藝組」四項,分別篩選出前三名最杰出的表演者或團體,再密集訓練,再于畢業典禮之前正式表演。
征選活動當天,有校長及五位評審老師,加上各社團重要干部當觀眾,人雖不多,但參賽者都覺得萬分緊張。
徐胤書也是參賽者之一,他正在群英堂二樓後台背歌詞。
因為怕被淘汰,所以他心清一直緊繃著,神經兮兮地好像全把歌詞給忘了。
鐘思在國中時曾參加縣內歌唱比賽得到學生組冠軍,又是習慣在眾人面前表演的人,面對這場面,他一點也不緊張。
「怎麼樣啦?你不是緣箏的經紀人兼發言人嗎?現在干嘛一副小家子氣的模樣?你不能發言,傷口‘發炎’了嗎?」
徐胤書不想理會鐘思既無聊又沒內涵的笑話,他看著小抄上的歌詞,嘴中沒好氣地問︰「學長,你剛從北極回來嗎?」
鐘思沒有回答,卻坐在徐胤書面前仔細打量著他。這種怪異的眼神,讓徐胤書覺得不舒服。
「學弟。」鐘思靜默一會兒後才開口。「這也許是我們之間的一場聖戰,只有能在舞台上大放異彩的人,才能配得上緣箏。」
徐胤書大口呼吸,一手牢牢抓著板凳一角。听了鐘思的挑戰宣言,他真怕自己暈厥。他心想︰什麼聖戰不聖戰的?他是賓拉登還是海珊附身?原來旗山還有狂人啊!
杜緣笛溜進舞台,躡手躡腳地走到徐胤書身邊,將一卷紙條塞到徐胤書的口袋里。「這是我姊姊給你的,別讓梅花四弄男主角看到。」杜緣笛趁著鐘思低頭看歌詞的時候向鐘思扮鬼臉,然後轉身離去。
徐胤書打開紙條,看見緣箏以端正秀麗的字體寫著︰
氣定神閑、從容以對。加油!
徐胤書將紙條重新卷好,放進自己的口袋里。他這次參加征選,原本沒打算讓緣箏知道,沒想到緣箏消息靈通,還在比賽之前要緣笛遞紙條給他加油打氣,讓他感到很窩心。
鐘思抬頭望著徐胤書,兩只眼楮似燃著妒恨之火!罷才在徐胤書看紙條時,他曾朝字條上的字瞞了一眼。雖看不清紙條上的字,但徐胤書那種心滿意足的神情,已經教他既生氣又妒嫉。
主持活動的女教官在舞台上喊出鐘思的名字,鐘思驕傲地站起身,快步走向舞台。一拿到麥克風,鐘思便大唱全校住宿生都倒背如流的那首「你把我的女人帶走」。
徐胤書在後台听見鐘思的歌聲,想像此刻在台下的緣箏一定也是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和他一樣哭笑不得。
鐘思唱完之後又有幾位參加征選的男女同學上場,徐胤書這才發現原來職校的學生個個都有國際明星的水準。他原以為這里只注重技職教育,唱歌只是學生苦悶時張嘴扯喉發泄情緒的一種消遣。
女教官終于喊出徐胤書的名字,徐胤書帶著緊張的心情上台。戰戰兢兢地唱完「誰都不該讓你心碎」,他轉身回到後台,鐘思嘲笑他轉音轉的不夠美。但徐胤書對鐘思的話充耳所聞,他只想到在他唱到副歌時,緣箏眼泛淚光,他的心不禁一陣一陣地抽緊。
是不是何夢禪讓緣箏傷心了?如果緣箏與何夢禪的感情真出現危機,那麼緣箏應該知道,當他唱到「真正愛你的人卻只能為你心疼」這一句時,他是怎樣的誠懇了。
女教官在舞台上宣布人選名單,徐胤書得知自己落選了,但他並不感到沮喪,因為他馬上就要和班上的兩位男同學表演舞蹈。最後,徐胤書還是和同學以舞蹈一項一起入選。
※※※
放學後,徐胤書和杜緣箏在舊司令台前盤腿坐在草地上。
杜緣箏談起了早上征選的情形︰
「你是第一次上台,所以太緊張,剛開始聲音不夠穩,而且也咬字不清。但後面愈唱愈好,只是不敵前幾名的實力堅強,下次有機會再上台,你可以表現得更好的。我听你唱歌都會感動到掉淚。」
徐胤書故意用相當懷疑的目光看著綠箏︰「你和緣笛可是全校最有名的音痴耶!沒想到你也能對別人的歌藝作評論。這下伯母不用再對我抱怨她一個音樂老師,卻生下三個把音符當蝌蚪的小笨蛋。」
「喂!你很可惡哦。」杜緣箏抓起一把被割草機割下卻沒有收拾干淨的雜草往徐胤書身上丟。
徐胤書大叫︰「哇!旗山悍婦現形記。」他的身上及頭發上全是緣箏丟過來的野草。
杜緣箏一直拿著野草猛丟,等到草地上再也抓不到一株野草,她才肯罷手。
望著遠處和校門口遙遙相對的旗尾山,杜緣箏問︰「胤子,你看那座山像不像一個睡美人?她還有細腰豐臀呢!」
「是呀!我還真想去替她搔癢,看她會不會癢得受不了?」徐胤書異想天開。
「如果她會翻身,旗山會天搖地動的吧?」杜緣箏童言無忌。
兩人在一陣哈利波特式的魔幻對話之後,驚覺時間已晚,在不到幾分鐘之後就要開飯,于是他們一起住宿舍的方向走去。
正巧有兩個一年級的女生也要回宿舍,見到杜緣箏和徐胤書同行,那兩個女生便開始指指點點︰
「好不要臉!甩了學長,又和學弟走得那麼近。」
「那男的才不守信用,明明和學長約定好誰歌唱組沒人選誰就要退出,結果他成績比較差,卻還和那女的在一起。」
杜緣箏听見那兩個女生討論著今日鐘思和徐胤舊的私下約定,但徐胤書食言而肥,她又對鐘思無情,致使鐘思精神頹喪,令人大感同情。
「我才沒有拿學姐作賭注呢!」徐胤書低聲抗議。都是鐘思一個人在那聖戰不聖戰的,一定是被旁听者听見,以訛傳訛,扭曲真相。
杜緣箏很相信徐胤書的為人,而她對鐘思那種一不順心就在眾人面前失魂落魄、心灰意冷的裝可憐,讓大家以為她對不起他的老套惡劣手段,感到相當不滿。
杜緣箏猛然轉身︰「學妹,你們這樣說別人的壞話是很沒格調的事,你們的直系學姐沒教過你們嗎?」
「我們只是閑聊,又沒怎樣。」那兩個女生嘻皮笑臉,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言行造成別人的傷害。
徐胤書立刻反駁︰「誰說沒怎樣?這世界上有那麼多話題可以讓你們聊,你們干嘛沒事要罵人不要臉呢?想想看,如果有人在閑聊時罵你不要臉,說一些你根本沒做過的事,你會像現在這麼不在乎嗎?」
兩個一年級的女生脹紅了臉,自知理虧。
杜緣箏忍著忿怒,微笑望著學妹︰
「我和你們的學姐交情不惡,所以我不想生你們的氣,我只希望你們別動不動就罵人家不要臉。而且我覺得你們說的話也太過份了,這已經不算是隨便聊聊,你們知道嗎?那些無恥、不要臉、水性楊花之類的話都是罵人的字眼,你們聊天就聊天,罵我做什麼?你們為何不拿這些字眼來聊聊自己呢?」
兩個女生同時囁嚅地說︰「學姐……我們再也不會亂講……
講話了。」
杜緣箏沒有再說什麼,她轉身走向宿舍,徐胤書尾隨在後。
她走到餐廳的門口前,卻停了下來。
「我沒有胃口吃飯了。」杜緣箏皺著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