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如意沉吟了一下︰「她……你想她會不會又像上次一樣出國散心去了?」
欣欣很肯定的搖搖頭。「不可能,海關沒有她出去的紀錄,而她的護照也仍留在家里,所以她人應該還在台灣才是。」
她還是不明白。「葉小姐為什麼故意躲起來?」
「她可能是在自導自演一出‘失蹤記’,目的便是要刺激她父親使出撒手(金間)給史先生,和他家的‘旭日’食品。」欣欣自己做出這樣的推論。
事實確是如此,可見欣欣是個足智多謀的職業女性。只是她可料不到,住在她樓下的帥哥曾小俠也在這出「失蹤記」中客串了一角。
「可是……可是葉家在‘旭日’食品公司不是也佔有相當大的股份嗎?」如意很難接受這個事實。
欣欣搖頭嘆氣。「葉家的財富在國內排行前十名之內,遠遠超過史家的‘旭日’集團,他們不會在乎那些損失。不瞞你說,葉家在‘旭日’食品佔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原本是要做為葉小姐的嫁妝的。」
如意懂了。反正本來是要送人的東西,便不在乎了,毀了就毀了。只是值得嗎?為了區區一口怨氣,便處心積慮的去設計人家,自己也賠上一筆鉅大的財富,這值得嗎?不過她不懂葉慶松會如何對付「旭日」集團,她搞不懂這些商業界的勾當和卑劣的手段。
欣欣懂,所以她很替「旭日」集團擔心。葉慶松連日來聯絡了若干股市的大戶,以及某大財團,商量如何吞並「旭日」食品公司。
如意听了百思不解。「可是史家畢竟佔有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他們如何吞並得了?」
欣欣搖了搖頭。「你哪里懂得這種金錢游戲?史家只佔有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因此近十年間他們並沒有主導的經營權。史先生的父親逼他和葉明珠結婚,就是覬覦‘金鑫’集團在‘旭日’食品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如此一來他們便可重獲經營權了。」
「反正他們原來便沒有經營權,那就牢牢守住那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又何懼從他?」如意想當然耳。
「這可就要從頭說起了。‘旭日’食品一直是‘旭日’集團最主要的事業,而且算是史家的基業。十幾年前,史念祖為了擴張公司的業務,申請股票上市。由于他擴張得太快,又陸續開設了一些子公司和關系企業,資金搞得很緊,一時不察,便被其他財團收購了為數一半以上的股份,造成現在‘旭日’食品四分五裂的局面。經此一役,史念祖對‘旭日’食品欲振乏力,飲恨多年,好不容易如今有了重新奪回經營權的機會,卻因為史先生不肯和葉家聯姻而失去了。而最可怕的是‘金鑫’打算搶購‘旭日’食品在市面上流通的股票,這也就是葉先生聯絡股市大戶的原因。另外,他又和另一個佔有百分之十一股份的股東商議買賣股權的事宜……」
在欣欣的解說之下,如意模模糊糊的懂了。
「如意,事情並沒有表面上這麼簡單。像‘旭日’這樣的上市公司內部發生這麼大的股權爭奪戰,一定會在股票市場造成波動,勢必會影響‘旭日’的股價下跌。」
「為什麼會下跌?既然‘金鑫’集團要收購‘旭日’的股票,照理來講應該會上漲的呀。」如意對股市的知識只是一知半解。
「如果像你說的這麼簡單,葉先生為什麼要這麼秘密的聯絡股市大戶和另一個股東?他們另有台面下的交易。」欣欣浸婬商場久矣,對這種拆濫活動的情形早見怪不怪了。「葉先生不在乎損失多少錢,他暗中策劃大肆在市面上拋售股票,任由他們操縱股價與股票買賣,只要三方面配合得天衣無縫,‘旭日’集團一定會元氣大傷,徹底的失去對‘旭日’食品的經營權。」
「好可怕!」如意只能發出一聲喟嘆。
「我來就是要警告史先生的,讓他心里有個底,不要讓‘旭日’越陷越深。」
「如果他們知道了就會沒事吧?」
「至少能使損失降至最低,不過經營權是永遠奪不回了,只能任憑‘金鑫’入主‘旭日’,只手遮天了。」
如意感到一陣心寒,怪不得秉忱的父親會召他回去共商對策。史念祖豈會甘心一份基業被外人奪走?定會處心積慮保住江山才對。秉忱這一趟回去,將面臨很大的壓力,他會作出什麼決定呢?
「欣欣,謝謝你告訴我這一些。」如意打心底感激她。
「我認為我這麼做完全對得起自己的良心,而且主要的是我敬重史先生的為人,上一回我誤會了他,很過意不去,算是彌補自己的過失吧。」欣欣坦誠的說。「如意,史先生是個相當難得的好人,你要好好的把握。你還記得小翠嗎?前兩天我到葉家去遇見了她,她告訴我自從史先生救了你那一天,他便和葉明珠小姐劃分界限了,才因而招惹她大發脾氣,一會兒遠奔倫敦,這一會兒又演出‘失蹤記’,這個大小姐,真是!」
如意只是苦笑,不知是該感到安慰,還是該傷心難過?秉忱為了她而面臨這麼大的難關,她還能說什麼呢?
「如意,不管怎樣,你應該多多體諒史先生的心情。他……他真是一個難得的好人,你千萬別輕易就放棄了,我相信只要你們心心相印,你們會渡過這個難關的。我祝福你們。」欣欣誠心誠意的說。
「謝謝你。」如意衷心的謝她。若不是欣欣,她不會遇見秉忱,光是這一點就令她感念欣欣一輩子了。
※※※
凌晨十二點半了,秉忱仍未回來。
如意睜著眼看著天花板,一點睡意也沒有。她躺了良久,然後小心翼翼的翻個身,生怕吵醒了身畔的如玉。她下周要期末考了,天天挑燈苦讀,還得早起上學,實在是很辛苦。她心疼的看著小妹,輕輕的替她拽拽棉被。
今晚秉忱會回來嗎?她想著想著,總也睡不著。她沒有將大門反鎖,還替他留了盞燈,方便他進門。他究竟會不會回來呢?或許永遠都不回來了吧?可是至少他會再來取走衣物吧?唉——胡思亂想些什麼呢!秉忱今晚不回來,明天必定會回來的,她應該相信他的為人,他豈是一個會一走了之的人!
到這個地步了,不管秉忱作出什麼決定,她都听由他安排,絕無怨言。他對她付出的夠多了,而她不但幫不上他任何忙,反而拖累他至此,令她汗顏無比。
他既能為她犧牲,她為什麼不能為他犧牲?她想到這里,不覺鼻酸落淚。或許她和秉忱緣盡于此了,即便是他不願成為愛情的罪人,她也不能眼看著他淪為家族的罪人!她萬萬擔不起這個罪名,也做不出這樣的事來。她吸了吸鼻子,反手抹去淚痕,翻了個身子,將臉龐壓在枕上,讓枕頭吸去她不斷氾濫的淚水。
當天際蒙蒙亮時,她已作出一個決定,不管秉忱怎麼想,她將力勸他听從父親的意思回家去,以盡人子的孝道與義務。一個人就算要犧牲,也應該要有取舍。到了這個地步,他為愛情的犧牲已經足夠了,照理應犧牲愛情,去為拯救家族的事業奮斗了!
如意雖然心痛,也勉力的敦促自己應為愛情犧牲。她既深愛秉忱,就不該陷他于不義。她的淚水不斷的涌出,卻不能改變她最終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