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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情曲 第17頁

作者︰秋緹

「淮清,你到這里來做什麼?」展凌雲飛身躍下高台,無法形容乍見她的那一刻心中受到多大的震撼。

「太好了,你……還沒……走……」程淮清氣喘吁吁地拍著胸口。

「快點回家去,這里不適合你。」展凌雲想到自己此時的身份以及擔負的使命,勉強克制想擁她入懷的沖動。

「你……不高興見到我?」她的心登時涼了半截,臉上血色盡失。

「當然不是!」展凌雲氣急敗壞地低喊,苦于在眾目睽睽之下無法表露自己的心情。

看見他眼中流露的焦急,程淮清似乎感應到他心中的想法,隨即釋然地一笑。

她的笑容讓展凌雲松了一口氣,這時候,她的淚水卻突然毫無預警地滑出眼眶,讓他好不容易稍稍平靜的心湖在一瞬間又涌起滔天巨浪。

「別哭呵……」

「對不起,我實在太軟弱了。」程淮清以袖子抹了抹眼淚,從懷中掏出一方絲帕,「我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給你,就只有這個。」

「送給我的?」展凌雲伸手接過,動容地看著那上頭一針一線刺繡而成的佛像。

「你一定會平安無恙,每一日,我都會祈求上蒼保佑。」

「你該回去了。」展凌雲情難自禁地伸出雙手,輕撫她帶著濕意的臉龐。

她的淚再一次決堤,濡濕了他的手掌。

「你怎麼這麼愛哭呢!」展凌雲嘆了口氣,溫柔地以手指抹去她臉頰上的熱淚。

「別讓我舍不得離開,快點回家去。」她的傷感,讓他跟著染上離別的愁緒。

「你干脆別去了,塞外朔風野大,連生活都不容易,何況是打仗?」程淮清突然攫住展凌雲覆著鎧甲的手臂,一想到他即將面臨的危險,她的心就疼得幾乎快死去,「我真的……不在乎是不是能獨佔你一個人。」

「別哭,我的淮清,別哭!」展凌雲顧不得下屬的眼光,忍不住將她一把摟入懷中,「我一定會安然無恙地回來,我給了你我的承諾,絕對會信守到底。」

「我要在這兒為你送行,直到看不見你。」程淮清抬起下頜,笑中帶淚地看著展凌雲。

她的神情是那麼堅決,那雙盈滿溫柔情意的翦水雙瞳有一種讓人無法違拗的魔力,他知道自己無法拒絕。

所有人馬差不多已經上路,當主帥的兵車整裝完畢,展凌雲將絲帕貼身收藏,利落地翻身上馬,隨著出征的行隊往北出發。

程淮清亦步亦趨地跟著,馬蹄之後揚起的漫天塵沙幾乎令她停止了呼吸。

她不屈不撓地追隨著,甚至不顧一切跑了起來,翻飛的黃土阻礙她的視線、刺痛了她的雙眼。

馬匹行走的速度愈來愈快,展凌雲的身形縮成一個小小的黑點,她已經快看不見他——

「凌雲,我會等你、一直一直等著你!」程淮清聲嘶力竭地吶喊著,但是,激狂的野風卻毫不留情地吹散了她的聲音,她根本無法將自己的承諾送達遙遠的彼方。

程淮清來不及注意絆腳的石頭,重重地摔了一跤,即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仍然不死心地凝望著展凌雲消失的方向。

就在她以為即將看不見他的時候,遠方渺小的黑點突然愈變愈大,原來是展凌雲掉轉馬匹循著原路奔馳而回——

程淮清尚未由錯愕中回復知覺,就被展凌雲重重地攬進懷中!

「我會記著你的承諾;你也別忘了我說過一定回來。」展凌雲不舍地看著她狼狽的模樣,內心翻涌的情意如排山倒海一般狂襲向他。

他像一個獨佔欲極強的掠奪者,一次又一次狂吻著她嬌弱的唇瓣,似乎想將自己早已不言而喻的深情摯愛,牢牢地鐫刻在她的唇間以及她的心版上。

她則拋下無謂的矜持,響應著他纏綿的熱吻,仿佛早已承認兩人之間所有的糾纏永遠拆解不開,她願意沉浸在他的愛情之中,只為了等待他而存在。

「我真的得走了。」良久之後,展凌雲勉強自己收回心神,松開懷中的佳人,手掌卻仍眷戀不舍地輕撫程淮清沾染上黃土的臉頰,「千萬別追在我後頭,知道嗎?」

「嗯。」程淮清柔順地點頭,淚水卻隨著這個簡單的動作落下臉頰。「

「那麼,我走了,好好保重自己。」展凌雲困難地將手縮回,用力地甩了甩頭,他強迫自己不能看向她的眼楮,否則恐怕永遠都離不開了。

程淮清睜著淚眼,看著他再度上馬絕塵而去。

狂風起,塵煙漫天,程淮清立在曠野間,望著他消失的地平線潸然淚下,一顆心仿佛也跟隨著他飛奔至海角天涯……

展凌雲離開之後的兩個月,程淮清發現自已有喜了。

原本低潮的情緒,因為這小生命的到來漸漸變得開朗,雖然對凌雲的擔心沒有一刻放下,但是她變得比以往更有信心。

她幻想著孩子的模樣,猜測著凌雲得知她有孕的消息時會是何種表情。

她的生活是安適平和的,自從展夫人知道自己即將升格當祖母,對她的照顧更是無微不至。

她什麼都不缺,也不再擔心展家容不下她,現在就等凌雲回來,只要他一回到家,她的生活將會是圓滿而無可挑剔。

程淮清引頸期盼著軍中的消息,每當朝中侍衛傳來捷報,她便知道距離美夢成真的日子又更近了一步……

第十章

又到每半個月傳送三次訊息的日子,一大早,程淮清就與展夫人在門外等候著。

直到正午時分,府邸前傳來一陣騷動,管事拉開厚重的門栓,外頭的馬兒立刻蹦開尚未完全開啟的門扉、甚至踹倒了站在門口處的管事,朝大廳的方向直沖而來,感覺上十分緊急。

程淮清的心,不由得提到喉嚨口。

侍衛在廳前拉住韁繩,並以利落的身段下馬,他臉色沉重地站在廳口,所有人心頭登時籠上一股不祥的預感。

「怎……怎麼了?」展夫人顫抖地詢問。

侍衛咬了咬牙,決定一口氣說出最新的消息——

「奉聖上之命特來呈報,護國將軍戰死沙場,請諸位節哀順變。」

仿佛朗朗晴空忽然下起前所未見的暴風雨,這突如其來的噩耗,來得讓人措手不及……

出不入兮往不返,平原忽兮路超遠。

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恁。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屈原

將軍府里,籠罩著一片哀愁,如泣如訴的挽歌吊唁著將軍早逝的英魂。

程淮清淒然地看著一幕又一幕接連不斷的祭祀,看著一波又一波人潮涌進將軍府,看著一幅又一幅挽聯被人高高地懸掛在廳堂上……她的心已經痛到沒了知覺。

她恨不得自己是聾子,听不見那些哀怨的聲調。

她恨不得自己是瞎子,看不見那一片刺眼的白。

她恨不得自己能夠即刻死去,以追上凌雲的腳步與他共赴黃泉。

她的生命、她的思想、她一切的一切,都是依附著他而存在,沒了他,所有的期待與夢想皆已成空。

程淮清心灰意冷地將一尺白綾懸在梁上,抬高手臂在底部打了個穩固的結,她含淚的雙眼依舊美麗,絕望卻是惟一的神情。

當她踮起腳尖將細致的頸項套進白綾繩里時,唇畔竟不可思議地揚起一抹解月兌似的笑容,她已經下定決心,不論上天或者入地,都要追隨凌雲的腳步不離不棄。

如果能夠再見他一面,她寧可拿自己的生命作為交換。

沒有絲毫的恐懼,也沒有絲毫的猶豫,她像是承受恩澤似的等侯死亡。

「啊——」展夫人的貼身丫環娟兒拿著補藥進門,當她看見程淮清搖晃的身子,立刻驚恐地呼叫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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