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對不起……」展凌雲發怒的模樣令人畏懼,程淮清只能低垂著頭,誠惶誠恐地道歉。
「你不必道歉,只要告訴我,你沒事跑到廚房去做什麼?」看見她受驚的模樣,展凌雲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將語氣緩下來。
「對不起,將軍,淮清不是故意惹您生氣,請您原諒我!」程淮清從頭到尾都不敢抬頭看向展凌雲,只是以卑微的姿態懇求他的原諒。
「淮清,不要表現得像只受驚的小兔子,我不會傷害你,也不會動不動就生氣,只是因為擔心你不懂得好好照顧自己,所以口氣才會比較差,但這並不代表我是個不講道理的人。」展凌雲抬高她細致的下頜,正視她的雙眼誠懇地訴說著︰「我不希望你怕我,更不願見你擺出這麼疏離的姿態,懂嗎?」
「我……只是個下人……」程淮清不自在地移開視線。
「誰說的?」展凌雲不自覺地提高聲音。
「我和將軍並沒有特別的關系,如果……如果不做事,其他人心里會怎麼想呢?」程淮清吞吞吐吐地說著,她無法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你別管其他人心里怎麼想,當初我帶你進府並不是要你做這些事,府里多一個人吃飯根本不算什麼,你別放在心上。」展凌雲放柔了語氣,眼中寫滿憐惜。
「我……只是不想成為無用之人。」
「無用之人?誰說你是無用之人?」展凌雲聞言攢起了眉心,「你說,我絕對會把那亂嚼舌根的人狠狠教訓一頓。」
「沒有人說,是我自己這樣覺得,我希望能或多或少做一些事,才不會浪費府里的米糧。」程淮清誠實招認自己心中的想法。
「傻丫頭!你擔心的事未免太多了。」展凌雲失笑地說著︰「不要為這種事煩惱,有什麼需要盡避說,就把將軍府當成你自個兒的家。」
「不行的,以我這樣的身份,怎麼可以……」
「別說了!」展凌雲截斷她的話,警告似的敲了敲她的頭頂,「你這小腦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麼?老是這麼悶悶不樂,打從你進府以來,我沒見你笑過。」
他的聲音是那麼樣的溫柔,對她的關心是那麼樣的明顯,程淮清激動地抬起頭,久久說不出話來。
失去父親之後,她以為天下間再也沒有人會關心她、在意她,絕對想不到像展凌雲這般高高在上的男子會對她如此呵護。
她是如此卑微,而他,是如此高貴……
展凌雲由衷的關懷讓程淮清覺得受寵若驚,另一方面又覺得不可思議,她懷疑這一切全是夢里發生的事,與現實扯不上半點關系。
「怎麼了?」展凌雲傾子,注視她出神的小臉。
「沒……沒事。」程淮清由呆愣狀態中回復神志,然而白皙無瑕的俏臉上,卻無可避免地染上微醺的嫣紅。
雖然她臉紅的模樣收買了他的心,展凌雲仍沒忘記對她叮嚀︰「今後不準你再進廚房做這些下人做的事,知道嗎?」
他是個不善于表達情感的人,所以說出口的關心听起來像是警告。
「嗯。」在他的強勢宣告下,程淮清勉強自己點了點頭。
「你的頭發亂了。」看見她因為勞動而略顯凌亂的長發,展凌雲心中不由得涌上一股突發的渴望。他渴望為她梳理如瀑的青絲,感受她細柔發絲的絕佳觸感。
他想起昨天曾在市集上看見一把花梨木制成的精巧梳子,當時他毫不考慮就買了下來,今兒個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展凌雲由懷中拿出那把雕工精美的木梳,掬起程淮清細柔的發絲小心翼翼地為她梳發,生怕一向粗枝大葉的自己會造成她的疼痛。
「這梳子好美。」程淮清發自內心贊嘆,伸手輕撫那細致的木質紋理。
「你喜歡嗎?」展凌雲滿懷希望地問。
「喜歡。」程淮清毫不遲疑地回答。
「那就送給你。」他可以上刀山下油鍋,只為滿足她一個小小的心願。
「真的嗎?」程淮清純淨無瑕的眼眸中,呈現出無比的喜悅。
「當然是真的。」
展凌雲寵溺地拍拍她的頭,將花梨木制小梳子放在她手心中。
她輕輕抬起自己的手,以那質感良好的發梳輕踫自己凌亂的發絲……此情此景,毫無疑問美得教人轉不開眼楮。
再一次,他為程淮清不同于世俗的價值觀深深動容,這柄在市集里不難發現的梳子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竟超過遠從海外進貢而來的寶物。
他確信自己已找到能與他共享生命的女子。
若是錯過她,也許他將注定一生孤獨。
將軍府佔地雖廣,但因為人多口雜,許多未經證實的謠言反而比普通人家傳得更快,展凌雲與程淮清之間的進展,就成了下人眼中注意的焦點、口中描述的重點。
雖然展凌雲對程淮清有著不一樣的感覺,倒也沒有傳言中那般親密,那些加油添醋的閑話,總是夸張了事情的真貌。
這些閑話,無可避免落入展夫人的耳中,這讓一向保守的展夫人氣得不輕。
「娟兒,你去替我調查清楚,凌雲是不是真的與那來歷不明的丫頭過從甚密!」展夫人氣憤地指示貼身丫環。
「夫人,娟兒現在就可以回答您,將軍的確迷戀著程淮清。」娟兒斬釘截鐵地說道。
「怎麼說?」展夫人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某日下午,娟兒經過芝心圓時正巧撞上程淮清,她手中拿著的木盒摔著了,里頭的東西落了一地,您猜猜那里面是什麼東西來著?告訴您,夫人,那里頭的首飾隨便一樣就可抵過一幢富麗堂皇的屋宇,根據娟兒探問的結果,那全是將軍送給程淮清的禮物。」娟兒繪聲繪影地打著小報告。
「真有其事?」展夫人一听,氣得臉色都變了。
「娟兒對天發誓,絕對不敢胡亂造謠。」娟兒慎重其事地舉起右手。
「這女子到底是什麼來歷?居然勾引得了從不對女人動心的凌雲?」展夫人的情緒是既憤怒又好奇。
「據說是個窮人之女,她爹的後事還是靠將軍出面解決的。我猜想,她一定用了什麼狐媚之術誘惑將軍,否則以將軍的身份地位,怎麼可能看上那種窮酸的孤女?」娟兒不屑地說著。
她嫉妒程淮清的美貌,更嫉妒她的好運道。
「這怎麼行,我絕對不會容許這種事發生!」展夫人氣得從椅子上跳起來,「展家可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怎麼可以與這種來歷不明的女子糾纏不清?」
「還不只如此呢!程淮清仗著將軍的寵愛對下人頤指氣使,這種情況要是不制止,不久之後她恐怕會爬到您頭上來了。」娟兒面不改色地撒謊。
「豈有此理!」展夫人說著就要往外走,打算給程淮清一個下馬威。
「等等啊,夫人!千萬不可沖動行事!」娟兒連忙擋在展夫人前頭,「您這麼一去恐怕會打草驚蛇,到時候她若是哭哭啼啼地跑去將軍那兒告狀,豈不是弄擰了將軍與夫人之間深厚的母子之情?」
「你說得有道理。」展夫人心不甘、情不願地停下腳步。
「夫人您是知道的,娟兒一向最懂為您設想,實在不希望您與將軍之間發生不愉快,可這件事若不解決,恐怕又會影響展家的聲譽。」娟兒做作地攢起眉心,佯裝苦惱地道。
「你一向聰明,快幫我拿個主意。」展夫人焦急地抓著娟兒的手。
「主意是有,只是……」
「但說無妨。」展夫人急切地接口。
「是這樣的,您听我仔細道來……」娟兒附在展夫人耳邊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