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展凌雲好不容易才將視線調開,他吞咽了一下口水,神情有些狼狽。
「那麼,我可以帶她參觀一下吧?」展凌霄故意把牽著程淮清的手高舉起來,刻意表現的動作讓人想不注意都不行。
一把無明火登時在展凌雲心中熊熊燃燒。
「就算要參觀,也不該是由你來帶她!」說著,便將程淮清拉到自己身邊,她小小的手,也落入展凌雲寬厚的大掌中。
「可是……」展凌霄佯裝一臉為難。
「沒什麼好可是的,你可以滾了!」展凌雲不悅地瞪著展凌霄,說完便拉著程淮清的手走進了浩然閣。
看著展凌雲怒氣騰騰的背影,展凌霄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一向嚴肅冷漠的大哥,終于卸下那張討人厭的冰塊臉,從小到大,他不知道努力過多少次,今天終于讓大哥臉上出現殺人似的凶狠表情。
倒不是他皮癢欠揍,只是惟恐天下不亂的性格又發作了,沒有逮著百年難逢的好機會興風作浪一番,有違他做人的原則。
很明顯的,那名清秀可人的女子在大哥心中已佔有一席之地,大哥才會為她失了往日從容的氣度。
這事當真有趣極了,他非得在一旁湊湊熱鬧不可。
一連串計謀在他腦中閃過,展凌霄嘴角的笑意也愈來愈大,他已經等不及要觀賞接下來的精彩好戲了!
她的手,還在展凌雲的掌中,雖然他走路的速度不致快到讓人跟不上,但是她的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緊張。
他看起來很生氣,問題是她根本不知曉展凌雲生氣的原因,在這種情形之下,她怎麼可能輕松得起來?
「將軍……您……可不可以松開我的手?」程淮清硬著頭皮說道,若不是他使的力道愈來愈大,她絕對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
「你讓那輕浮的小子握你的手,卻拒絕我?」展凌雲不敢置信地提高嗓音。
「可是……好痛……」程淮清囁嚅地說道。
這時候展凌雲才覺悟自己太過粗魯,于是立刻松開手,低頭注視程淮清那雙被他捏紅的白皙小手。
「我不是故意的。」他的語調中有著幾不可聞的歉意。
「沒……沒關系。」程淮清結結巴巴地說著,尷尬地試圖縮回自己的手。
想不到他卻不肯放手,寬厚的大掌再次包覆住她縴細的小手,少去了令人駭怕的力量,只余暖暖的溫柔。
「今後,不準你和男人手牽著手。」展凌雲獨斷且不容辯駁地說道。
您自個兒不也是男人嗎?程淮清不敢頂嘴,眼中的疑惑卻顯而易見。
展凌雲看出她的疑問,于是不輕不重地說道︰「我例外。」
「可是……」她依舊不了解。
「因為只有我能主宰你的一切。」他也不了解自己,只能以牽強的理由當作借口。
程淮清沉默了,眼中的好奇也跟著消失無蹤,若說這世上有什麼人是她必須絕對服從的,那個人毫無疑問是眼前這名偉岸的男子。
如此輕易地,她感受到自己與展凌雲之間的不同。
他高大、強壯、充滿力量,足以成為依靠;同時他也專斷、獨裁、脾氣暴躁,讓人打從心里感到畏懼。
她不懂自己的心情為何充滿矛盾,想依附著他,同時又想遠離他。
她惟一明白的是——他灼熱的眼神、他手掌上傳來的溫度,以及充滿佔有欲的口吻,都令她的心加速狂跳。
在兩人相處的這一刻,她忘卻了憂傷,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依舊存活于遼闊的天地間,只是除了生存外,似乎又有其他價值開始萌生。
遇上他,是如此特別的經歷,在這秋涼的季節里,他的手好暖、好暖……
年近三十的展凌雲,從來不曾動過娶妻的念頭,盡避朝廷中有待嫁閨女的王公貴族紛紛將他視作乘龍快婿的第一人選,他卻絲毫不為所動。
他對女人的評價一向是負面多于正面,除了滿足男人的之外,實在想不出女人還有什麼可取之處。
他不願娶乏味且高傲的金枝玉葉入門,然後戰戰兢兢地供養著,生怕她一個不高興會為兩家族間帶來紛爭。
娶妻,等于為自己找來一生甩月兌不掉的麻煩,這種苦差事,他一向避之惟恐不及。
然而,自從他遇上了程淮清,一切,似乎已變得不同——
她就像是綻放在郊外的小野菊,看似柔弱卻又強韌,與他往常認知的那些高貴牡丹大不相同。
他喜歡她不矯飾的自然氣息、喜歡她眼眸中所流露的純真無邪,更喜歡和她相處時那種全然放松的寧靜和愉悅。
當然,他也不是一開始就能坦然接受對她動心的事實,剛安排她進府時,他刻意借著繁忙的公事忽略她的存在,但是他發現腦子里依舊充滿她的身影。
即使如此,他依舊不放棄掙扎,直到看見二弟展凌霄親昵地牽著她的手,才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漠然以對。
于是,一向視女人為無物的展凌雲,再也無法否認程淮清已在他心中佔據了極重要的地位。
前些天,他奉命前往山東一帶討伐逆賊,才不過離開幾日,便患了嚴重的相思病。然而這樣的思念卻是好的,他以前所未有的驚人速度逮回皇上最頭疼的亂黨頭目,並獲得多樣奇珍異寶作為獎賞。
這些精致的珠寶對他而言幾乎不具備半點功用,但他猜想程淮清可能會喜歡這些小巧玲瓏的珍玩。
展凌雲特地挑了其中最精致的幾樣,裝在小巧的檀木盒里,希望能以此換取她未曾綻放的笑容。
他的腳步是輕快的,並且夾雜了難以言喻的期待。
展凌雲安排程淮清住下的「滌塵軒」旁,有一泓清淺澄澈的小池塘,毫無意外的,他在池塘邊發現她駐足的身影。
「淮清。」他情難自禁地出聲喚她。
程淮清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腳底跟著打滑,眼看就要摔進池塘里——
「小心!」展凌雲口中喊著,手腳也沒慢下來,才不過轉瞬間的工夫,便將她傾斜的身子拉了回來。
她縴細柔弱的身子因為他強大拉力的作用,緊緊挨著他高大的軀體,無可避免的,兩顆心跳動的速度月兌離了正常頻率,彼此呼應著。
「將軍,您……嚇到我了。」程淮清語氣不穩地說著,「您這樣抱著淮清,似乎是……不太合宜。」
程淮清那副余悸猶存的模樣,讓展凌雲不由得失笑,「此刻我如果把手放開,你肯定會掉下去的。」
「呃……」一時之間,她倒忘了該如何接口。
雖然很想逗她,但生性嚴謹的他不諳捉弄人的技巧,于是往後退了幾步,這才松開對她的鉗制。
「你剛剛在想什麼?我只不過叫你的名字,就讓你差點掉進池子里。」展凌雲興致高昂地詢問。
「我……沒什麼,沒想什麼特別的事。」程淮清故作冷靜,然而染上紅雲的雙頰已泄露了她的心事。
展凌雲著迷地望著她含羞帶怯的神情,她那有如黑色絲緞般柔軟的秀發隨著微風吹拂,在她粉紅的頰畔留下淡淡陰影。
他無法克制自己心中的向往,伸手輕輕撥開那一綹不听話的發絲,粗糙的指月復觸著她臉頰細致的肌膚。
她的發一如想象中柔軟,她那宛如新生娃兒般細致的膚觸則比想象中更加令人愛不釋手,他無法不為她心動。
「頭發實在不听話,我應該把它們扎成辮子。」程淮清沒話找話說,實在是展凌雲的目光令她覺得渾身不自在。
「不,這樣很好。」他發現自己以前所未有的急切語調說著。
他喜歡她現在的模樣,不要她做任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