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听了!」他繼續發動車子。
「你會想听的!」她叫著。「停好車,我們談完再走!停車!我還有話說!」他停住車,瞪著她,呼吸急促。
「說吧!」他按捺著自己,臉色已經非常難看了。
不能再開玩笑了。雅晴看著他,不能再「虐待」他了。陸雅晴啊,你是個小虐待狂!
「這是我們父女之間第一次溝通,你信嗎?」她認真的說,面色凝重而誠懇,聲音低柔而清晰︰「我們談了很多,大部份時間是我在說,他在听。當我講完了萬皓然,他才問我,你是怎樣的人?我告訴他──」她的眼光幽柔而專注的停在他臉上。「你不是言語可以形容的,你需要用心靈來體會。」她悄悄的把手放在他的手上,小心的,一個字一個字的說︰「爾旋,我有時是很糊涂的,我有時不太弄得清自己的感情,不過,我分析過,當初引誘我走進桑園的最大魔力,是──你。爾旋,」她再叫,眼光更柔了,聲音更低了︰「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已經──得到我了?」
他屏息片刻,眼光不信任的,閃爍的,深幽的盯在她臉上。他的呼吸更急促了,渾身的肌肉都僵了,他的手指痙攣的抓著方向盤。「雅晴,你的意思是……」
「傻瓜!」她叫了出來︰「我愛你!我一直愛的就是你!」
他定定的坐了兩秒鐘,然後,他撲向她,一下子就把她拉進了懷中,他瘋狂的吻她的眉毛,她的眼楮她的面頰,她的下巴,她的脖子……她掙扎著,叫著︰「別鬧,爾旋,車子外面有人在看呢!」
「讓他們看去!」他喊著,終于把嘴唇移往她的嘴唇︰「如果他們從沒看過男女相愛,那麼,就讓他們開開眼界吧!」
他把炙熱的唇蓋在她唇上。夢的衣裳27/3014
耶誕節來了。在桑家,耶誕節依然有它歡樂的氣氛與意味,裝飾得十分漂亮的耶誕樹聳立在客廳中,上面裝滿了發光的、五顏六色的小球,和成串成串一閃一閃的小燈泡。耶誕樹下堆滿了禮物,包裝得華麗講究,飾著一朵朵的緞帶花。女乃女乃、蘭姑、紀媽、爾凱、爾旋、宜娟、雅晴……大家都待在家里,拆禮物,看禮物,驚叫,歡笑,彼此擁抱道謝,居然也鬧得天翻地覆。女乃女乃像個孩子,每看一件禮物,就歡呼一聲。然後,她披著雅晴送的披肩,掛著蘭姑送的玉墜子,穿著紀媽送的小棉襖,裹著爾凱送的長圍巾,穿著宜娟送的繡花拖鞋,再套上爾旋送的一對金鐲子,她拖拖拉拉,叮叮當當的走來走去,弄得雅晴笑彎了腰,她抱著女乃女乃,把頭埋在女乃女乃懷中,邊笑邊說︰「女乃女乃,你簡直像個吉卜賽的算命女人了。」
「就缺一個水晶球!」爾旋嚷著。
女乃女乃開心得用手擦眼淚,她撫模雅晴的頭發,和那光滑潔潤的頸項,弄得雅晴渾身癢酥酥的。她笑著說︰
「女乃女乃是會算命,信不信?」「不信!」雅晴笑嚷著。
「不信嗎?」女乃女乃扶起雅晴的頭,裝模作樣的。「咱們家明年要辦喜事,宜娟和爾凱當然要結婚了。寶貝兒,我看你最近喜上眉梢,大概也好事已近了。」
雅晴一驚,就扭股糖似的在女乃女乃身上又揉又膩起來,嘴里亂七八糟的大嚷著︰「女乃女乃,不來了,不來了!人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哪里來的喜事?而且,我也不嫁哩,我跟著女乃女乃,要嫁嗎──
除非女乃女乃跟我一起嫁!」「听听這丫頭,什麼話呀?」女乃女乃笑得打顫,渾身那些叮叮當當拖拖拉拉的玩意兒就都發出了響聲。她寵愛的抱著雅晴的頭,寵愛的環室四顧,嘆口滿足的氣,她說︰「我實在是個有福氣的老太婆,是不是呀?孩子們,今晚你們怎麼不去跳那個什麼阿哥哥阿弟弟的舞呀?還有什麼弟是哥的玩意兒呀?」「弟是哥?」宜娟詫異的睜大眼匯「女乃女乃,什麼叫弟是哥呀?」「我也不懂哇!」女乃女乃喊︰「那天電視里不是還在介紹嗎?爾旋,你不是說還要做個專集嗎?那種舞好好玩哇,跳起來就像手腳都抽了筋一樣!」
「狄斯可!」雅晴喊。「女乃女乃是說狄斯可呀!」
「狄斯可!」爾凱難得一笑的,也被逗樂了。「女乃女乃,你真錯得離譜!」「洋名字我說不來,會咬舌頭!」女乃女乃說︰「我還在迷糊呢,大概是雙胞胎搞不清楚,兄弟兩個反正長得差不多,所以就變成‘弟是哥’了!」「哇呀!」雅晴笑得坐到地毯上去了,腦袋直往女乃女乃懷里鑽。「女乃女乃,你要笑死我,笑得我喘不過氣來了!」
滿屋子里,大家都笑成了一團。女乃女乃揉揉眼楮,抓著雅晴的衣服喊︰「桑丫頭,你怎麼又成了麥芽糖了?你再鑽啊,就要鑽進我肚子里去了。我看啊,你越活越小了。」
大家又笑。女乃女乃邊笑邊說︰
「你們有誰會跳那個‘弟是哥’哇?跳給女乃女乃看看,讓我這個老太婆也開開眼界!上次電視里放出來都是花花綠綠的,我這老花眼不中用,看起來一片模模糊糊的!」
「我會跳!」雅晴跳了起來,滿屋子沒有附議的。
「大哥!」雅晴大叫著︰「音樂!」
爾凱慌忙選了張狄斯可的唱片,放在唱機上,立刻,滿屋子都響起了狄斯可那節奏明快的、充滿喜悅和青春氣息的音樂聲。雅晴立刻跳起來,邊跳邊舞向爾凱,她嚷著︰
「還不來和我一起跳!大哥,宜娟,你們別躲在那兒裝傻,誰不知道你們也會跳!」她拉起了宜娟,捉過來爾旋,又對爾凱瞪眼楮。于是,爾凱、爾旋,和宜娟都站了起來。音樂是有感染力的,歡樂氣息更是有感染力的,何況,桑家兄弟們都知道,女乃女乃過完今年的耶誕節,不知道還有沒有明年?他們跳了起來,簡直是一場「表演」,兩對都又賣力又認真,和著拍子,他們輕快的舞動,每一旋轉,每一扭動,每一起伏,每一動作,無不配合得恰到好處。他們邊跳邊笑,有時還和著拍子鼓掌。雅晴更是花樣百出,她跳花步,各種各樣的花步,把雙手交叉放在腦後,左右搖擺著身子,雙腿下彎到不可能的程度。爾旋為了和她配合,只好見樣學樣,跳得他腰酸背痛,氣喘如牛。當他們貼近時,他悄問雅晴︰
「好小姐,你從哪兒學來這些花樣?」
「告訴你一個秘密,」雅晴和他手勾手的旋轉著,在他耳邊悄悄說︰「我根本不會跳,從來沒學過!好在女乃女乃也看不懂!」
爾旋目瞪口呆,看她一臉天真的笑,跳得那麼有板有眼,一副專家模樣,心想,約翰屈佛塔看了,大概也得心服口服吧!房間里是熱鬧極了,音樂喧囂的響著,兩對年輕人跳得連空氣都熱了。女乃女乃嘆為觀止,對每個動作都感興趣,不停的笑。蘭姑和紀媽也分享了喜悅,跟著女乃女乃笑,跟著女乃女乃又搖頭又點頭又贊美又嘆氣。耶誕樹上閃爍的小燈更增加了氣氛,屋子里簡直要被歌聲、笑聲、舞聲、鼓掌聲鬧翻了天。最後,一張唱片終于放完了,兩對年輕人都已精疲力竭,跳得大汗淋灕。雅晴首先就往地毯上一躺,四仰八叉的伸展著四肢,嘴里亂七八糟的叫著︰
「女乃女乃!都是你鬧的!好好的要看什麼弟是哥,把我可給累壞了。我氣都喘不過來了!」
女乃女乃可心疼壞了。一面笑,她一面推著蘭姑,叫著紀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