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偉!我們走!」竹偉惶恐的站起身來,不解的看著芷筠,困惑的說︰
「怎麼了?姐?我們不吃炒瓜子了嗎?」
殷超凡跟著跳了起來。
「芷筠,要走,我跟你們一起走!」
「不敢當!」芷筠冰冷而憤怒的看了殷超凡一眼。回過頭來,她把眼光停在雅佩的臉上。「殷小姐,我以我死去的父母發誓,我從不知道殷超凡是台茂公司的小老板,我也從沒有羨慕過殷家的財勢,現在,我才恍然大悟!你放心,我決不會去高攀你們殷家!」
說完,她拉著竹偉就往外走去,走得又急又快。竹偉蹌踉的跟在她後面,還在不住口的問︰
「姐,你生氣了嗎?姐,不吃東西了嗎?姐,我做錯事了嗎?」芷筠咬緊了牙關,死命忍住那洶涌的,在眼眶里泛濫的淚水。一手拖住了竹偉,她幾乎是逃命般的往樓下沖去,沖下了樓,沖出了餐廳,沖往了大街。
這兒,殷超凡望著範書婷,第一個沖動,他真想給她一個耳光。但是,他忍住了,蒼白著臉,他額上的青筋在跳動著,眼楮里幾乎冒出火來,憋著氣,他從齒縫里,咬牙切齒的對範書婷,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範小姐,你真卑鄙!真冷酷!真沒有人性……」
「超凡!」範書豪叫,本能的挺身而出,要保護他的妹妹。「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意思嗎?」殷超凡直眉豎目的對範書豪說︰「殷家的財勢是眾所周知的,你當了殷家的姑爺,殷雅佩的陪嫁可以給你們範家造一座大墳墓!」
「超凡!」雅佩惱怒的大吼︰「你瘋了嗎?你?」
「看樣子,」範書婷氣得渾身顫抖,淚珠在眼眶里打轉。「瘋病也會傳染的!」「是的,」殷超凡逼近了範書婷,漲紅了臉大叫︰「你最好離我遠遠的,免得我瘋病發作,把你給勒死!」喊完,他拋下了手里的餐巾,就對樓下沖去。
到了大街上,芷筠和竹偉都早已不見人影。他跳上了自己的汽車,發動馬達,就往饒河街飛快的駛去。一路上,又超速,又闖紅燈,他完全顧不得了,所有的意識、思想,和心靈里,都只有一個渴望,見到芷筠!解釋這一切!是的,解釋這一切,他必須盡快解釋,因為,芷筠顯然是誤會已深,而心靈上,已傷痕累累了!好不容易,車子到了芷筠的家門口,一眼看到窗內的燈光,他松了一口氣,還好,她回來了!最起碼,她沒有負氣在街上亂跑,那麼,只要見到她,只要講清楚,她一定能了解的!一切的隱瞞,一切的撒謊,一切的做作,只為了怕失去她!下了車,他站在她家門口,重重的、急迫的敲著房門。
門內,芷筠的聲音清楚的傳了出來。
「殷超凡,請你走開,不要再來打擾我,我決不會開門的!」
「芷筠!」他喊︰「芷筠!你開門!你不要誤會我,你要听我把話講清楚!」「我不听!」芷筠的聲音里帶著哽咽。「你捉弄我還捉弄得不夠嗎?如果……如果你還有一點存余的良心,就請你……饒了我吧!」听出她聲音里的哽塞,他更急了,更慌了,更亂了,他重重的拍著門,大叫著說︰
「芷筠,你開門!你听我說!」
「我不听!不听!不听!」她也叫著。
「芷筠!」他把臉孔貼在門上,放軟了聲音,哀聲求告著︰「我求你開門,我從不求人什麼。」
她不應。「芷筠!」他柔聲叫。
她仍然不應。「芷筠!」他大吼了起來。「你再不開門,我就要破門而入了!我就不相信,你這一扇門阻擋得了我!」他用腳重重的踹門,又用拳頭重重的捶門。
「豁啦」一聲,門開了。芷筠滿臉淚水的站在門口,張著那滿是水霧的眼楮,驚愕、悲痛、困擾、而無助的望著他。
「你到底要怎樣?」她喘著氣問。「請你不要——欺人太甚!」听她用「欺人太甚」四個字,他覺得心都碎了。也覺得被曲解,被侮辱了。相識以來,他何曾「欺」過她?只為了範書婷的一場表演,她就否決一切了!他推開她,直闖了進來,把門用力的關上。他直直的望著她。
「你認為,我們之間,就這樣完了?」他問,聲音里不由自主的帶著火氣。「就這樣完了。」她簡短的說,退後了一步。
「因為你發現我是台茂的小老板?」
「因為你自始待我沒有誠意!」
「誠意?」他惱怒的大叫了起來。「就因為太有誠意,才處處用心,處處遮瞞!你動不動就說我們是兩個世界里的人,我敢說我的身分嗎?我敢告訴你我出身豪富嗎?你如果有點思想,也不能因為我是殷家人而判我的罪!你講不講理?你有沒有思想感情……」「不要吼!」她含淚叫︰「我不管你的動機,我只知道你一直在欺騙我!即使你沒有欺騙過我,經過今晚的事,我也不能和你繼續交往了!殷少爺,你請吧!我渺小貧窮,無意于去和什麼穿露背裝的女士爭寵……」
「露背裝!」他大吼大叫︰「原來你居然相信有個什麼穿露背裝的女人!上星期我幾乎天天和你在一起,你說說看,我有什麼時間去華國?那是範書婷捏造出來的,你怎麼這麼愚笨,去相信範書婷……」「範書婷?」她瞅著他,含淚的眸子又清亮,又銳利,又冷漠。「難道你和範書婷之間,也什麼事都沒有過嗎?你敢說沒有嗎?否則,她為何要捏造事實?」
他瞪著她,結舌了。和範書婷之間,雖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事」,卻也不能說完全「沒事」!一時間,他說不出話來,只是睜大眼楮,緊緊的瞪著她。一看他這表情,芷筠心里已經有數。她廢然的垂下頭,憂傷,疲倦,而心灰意冷。
「請你走吧,殷超凡!我不和你吵架,也不和你講理,只請你高抬貴手,放我一條生路!你也目睹了你家人親戚對我的態度,我和你在一起,能談得上未來和前途嗎?事實上,你也明知道沒有未來和前途的,否則你不會隱瞞我!我了解,我懂得……」她的睫毛低低的垂著,聲音冷淡而清晰,柔弱而固執︰「我在嘉新上班,接觸到的商業界大亨也不在少數,你們這些公子哥兒,追求片刻的刺激,逢場作戲……」她開始搖頭,重重的搖頭,長發在胸前飄蕩。「我們這場戲可以閉幕了。」「芷筠?」他被觸怒了,傷害了!他沉重的呼吸著,不信任的望著她。「我們今天才發過誓,而你仍然認為我在逢場作戲!」「任何戲劇里都有誓言,相信發誓對你也不稀奇!」「你……」他憤怒得聲音都變了,用手指著她,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只覺得胸口熱血翻涌,頭腦里萬馬奔騰,嘴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半晌,他才咬著牙說︰「你混帳!你沒良心!」她顫栗了一下。「交往一場,換得這樣兩句評語,也不錯!」她幽幽的說,聲音冷得像冰山中的回音。走過去,她打開了大門。「再見,殷先生!」「芷筠!」他叫,直喘著氣。發現事態的嚴重,他竭力想抑制自己的火氣。「不,不,不要這樣,芷筠,我追來不是為了和你吵架……」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請你听我解釋,芷筠……」她立刻掙開了他,讓在一邊。好像他手上有細菌似的。
「別踫我!」她低語。「我累了,請你回去!在你家,你或者是一個王,在我這兒,你卻不是主人!請吧!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