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愛你。」江雁容輕輕說。
他站起身來,抱住她,吻她。然後,他撫摩著她的面頰,柔聲問︰「只愛我一個?」「是的,只愛你一個。」她說。
于是,風暴過去了。第二天早上,他變得無比的溫柔。一清早,就躡手躡腳的下了床,到廚房去做早餐。江雁容醒來的時候,發現他正微笑的站在床前,手里托著一個托盤,里面放著弄好的早餐。他笑著說︰
「我要學著伺候你,學著做一個體貼的丈夫。」他停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比你的康南更體貼。」
江雁容看著他,有點兒啼笑皆非,然後她坐起身來,從他手里接過托盤,放在桌子上。微笑著說︰
「立維,不要再提康南,好嗎?」
「你愛他,是嗎?」「那是以前,現在只愛你。」
「我嫉妒他!」李立維坐在床沿上。「想起他還佔據著你的心,我就要發瘋。」「不要太多疑,立維,我只屬于你,不要再提他了!以後我們誰都不許提他,好不好?」
「一言為定!」李立維說,又咧開一張大嘴,爽朗的笑了起來,望著他那毫無保留的笑,江雁容也不禁笑了起來。李立維高興的說︰「我們重新開始,永遠不吵架,為了慶祝這個新的一天,我今天請假,我們到情人谷玩去!」「好!」江雁容同意的說。
「啊炳!我先去準備釣魚竿!」李立維歡呼著跑開。江雁容望著他的背影,嘆了口氣,搖搖頭低聲說︰
「一個可愛的傻孩子!」
她下床來穿衣服,但是,她的心境並不開朗。望著窗外那隨風擺動的芙蓉樹,她感到心底的那個陰影正在逐漸擴大中。這天是星期天,江雁容和李立維都沒有出去的計劃,他們玩了一會兒蜜月橋牌,李立維說餓了。正好門口來了個賣臭豆腐干的,江雁容問︰「要不要吃?」「好!」「我去拿碟子,你去拿錢。」江雁容說,拿了碟子到門口去,又回過頭來對李立維笑著說︰「你是個逐臭之夫!——快點拿錢,在我的皮包里。」
江雁容在門口買了兩塊臭豆腐干,等著李立維送錢來,但,等了半天,錢還沒拿來,江雁容不耐的喊︰
「喂,好了沒有?」「好——了。」李立維慢慢的說,聲調十分特別。然後他把錢送了出來。關好園門,江雁容把碟子端進屋里,放在桌子上,笑笑說︰「我不吃這個臭東西,你快趁熱吃吧,我就喜歡看男人吃東西的那副饞相!」李立維坐在椅子里,望著江雁容。
「你看了多少個男人吃東西?」「又在話里挑眼了,」江雁容笑著皺皺眉︰「你的心眼有的時候比女孩子還多!跋快吃吧!」
李立維瞪著那兩塊臭豆腐干︰「我不想吃!」
「你又怎麼了?不想吃為什麼要我買?」江雁容奇怪的看著他。「C.S.W.是誰?」李立維冷冷的問。
「C.S.W.?」江雁容愣住了。
「喏!這是誰畫的?」李立維丟了一張紙給她,她拿起來一看,不禁大笑了起來,原來是程心雯畫的那張速寫!
「哦,就是這個讓你氣得連臭豆腐干都不要吃了嗎?」江雁容笑著問,笑得連眼淚都出來了︰「你真是個多疑的傻丈夫!」「不要以為我會被你的態度唬倒,」李立維說︰「我記得那個日期,那就是你說到周雅安家去了,半夜三更才回來。」
「是的,就是那一天,」江雁容仍然在笑,「那天程心雯也在,這是程心雯畫的,C.S.W.是她名字的縮寫。」
「哼,」李立維冷笑了一聲︰「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這明明是畫畫的人用炭筆畫的。」
「不,你錯了,這是用眉筆畫的。」
李立維看著江雁容︰「你很長于撒謊,」他冷冰冰的說︰「程心雯會叫你小甜心?」「以前周雅安還叫我情人呢!」江雁容被激怒了。「立維,你不應該不信任我!我告訴你,我並不是個蕩婦,你不必像防賊似的防著我!」「你敢去找程心雯對證?」李立維說︰「我們馬上進城去找她!」江雁容望著他,氣沖沖的說︰
「你如果一定要程心雯對證才肯相信的話,我們就去找程心雯吧!不過,從此,我們的夫婦關系算完!」
「何必那麼嚴重?」「是你嚴重還是我嚴重?」江雁容叫︰「我受不了你這份多疑!為什麼你每次晚回家我不懷疑你是去找妓女,去約會女朋友,去酒家妓院?」「我的行動正大光明……」
「我的行動就不正大光明了?我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嗎?立維,你使人受不了,再這樣下去,我沒辦法跟你一起生活!」
「我知道,」李立維喃喃的說︰「你還在想念康南!」
「康南!康南!康南!」江雁容含著眼淚叫︰「你又和康南扯在一起,這件事和康南有什麼關系?」轉過身子,她沖進臥室里,把門關上。背靠著門,她仰著頭,淚如雨下。「天哪!」她低喊︰「叫我如何做人呢?我錯了,我不該和李立維結婚的,這是我對康南不能全始全終的報應!」
第十六章
結婚兩年了,對江雁容而言,這兩年像是一段長時間的角力賽,她要學著做一個主婦,學著主持一個家,更困難的,是要學著去應付李立維多變的個性和強烈的嫉妒這使她不能忍耐。尤其,當李立維以固執的語氣說︰
「我知道,你又在想康南!」
這種時候,她就會覺得自己被激怒得要發瘋。是的!康南,康南!這麼許多年來,康南的影子何曾淡忘!事實上,李立維也不允許她淡忘,只要她一沉思,一凝神,他就會做出那副被欺騙的丈夫的姿態來。甚至捏緊她的胳膊,強迫她說出她在想誰。生活里充滿了這種緊張的情況,使她感到他們不像夫婦,而像兩只豎著毛,時刻戒備著,準備大戰的公雞。因此,每當一次勃溪之後,李立維能立即拋開煩惱,又恢復他的坦然和瀟灑。而她,卻必須和自己掙扎一段長時間。日積月累,她發現康南的影子,是真的越來越清晰了。有時,當她獨自待在室內,她甚至會幻覺康南的手在溫柔的撫摩著她的頭發,他深邃的眼楮,正帶著一千萬種欲訴的柔情注視著她。于是,她會閉起眼楮來,低低的問︰
「康南,你在哪里?」
這天,是他們結婚兩周年的紀念日。在江仰止家里,有一個小小的慶祝宴,飯後,她和李立維請江麟和江雁若去看了場電影。江麟現在已是個大學生了,雖然稚氣未除,卻已學著剃胡子和交女朋友了。他十分欣賞他這位姐夫,尤其羨慕姐夫那非常男性化的胡子,他自己的下巴總是光禿禿的,使他「男性」不起來。江雁若也是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了,仍然維持著她「第一名」的記錄,好勝心一如江太太,有次,李立維勉勵她做個中國的居禮夫人,她竟大聲抗議說︰「我不要做夫人!我要做江雁若!將來別人會知道我是江雁若,不會知道我丈夫姓甚名誰!」李立維瞠目結舌,大感此妞不能小覷。
看完電影,他們回到家里,已經是深夜了。李立維立即上了床。江雁容關掉了電燈,倚窗而立,又是月圓之夜!她把頭靠在窗欞上,望著那灑著月光的花園,聞著那撲鼻而來的玫瑰花香,不禁恍恍惚惚的想起自己在校園中采玫瑰,送到康南的屋里。「給你的房里帶一點春天的氣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