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久不見,你還是老樣子,還是那副脾氣。」杜審言邊笑邊搖頭。
「你還不是一樣,就愛拿我開涮。」任自飛一副彼此彼此的表情,「別看你長得人模人樣,正人君子似的,其實一肚子的壞水,大家都被你的外表給騙了。」可嘆啊,他也曾是其中的一個。
「原來你對我有這麼高的評價啊,多謝你的推崇。」杜審言一本正經地道謝。
「你還玩啊!」任自飛又作勢舉拳欲打。
「好了,好了。」收起玩笑的心思,換上認真的表情注視著站在面前的好友,徐徐道︰「其實你剛才問我的那些問題,我自己也沒有答案,是真的。我只知道我現在心里很亂,要好好想一想,理清一些東西,所以現在你也別問我.等我想清楚了自會告訴你。」
任自飛了解地扣了拍杜審言的肩膀,「既然如此,我就不逼你了.不過,我想你應該知道一件事吧,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還有我這個兄弟。」
「我知道。」
星期四
《都市心情》雜志社仍是一派兵荒馬亂的景象,但與忙碌緊張的周遭環境格格不人的是,在辦公室的某一角落赫然端坐著一尊雕像,一動不動,狀若本雞,而周圍來來往往的雜志社成員也都泰然自若、視若尤睹。因為從星期一開始這座雕像就時不時會出現在這個位置,大家看了叫天下來自然也就見怪不怪、習以為常了。當然,凡事總有例外,而那個例外自然就是……看,她現在又朝雕像所在的位置走過來了。
「嘿!」一只下掌在雕像眼前晃悠,試圖將雕像還原為真人。
「Hello!」沒得到反應的人兒繼續用別種語言進行嘗試。
「原、隨、心!」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陽光終于使出最後的殺手 ——佛門獅子吼。
霎時,日月無光,人畜回避,雕像回魂。
「啊?!誰在叫我?!」隨心慌張地游目四顧,最後對上一張柳眉倒堅的俏顏。
「你終于听到有人在叫你啦!」陽光略帶嘲諷地嗔道,
「我問你,主編交給你的那篇稿子你寫得怎麼樣了?」
「寫好了啊。」隨心無辜地眨了眨眼。
「寫好了就可以公然在上班時間發呆是不是?」真個是正氣凜然,大義滅親。
「我沒有啊。」
「還說沒有!」陽光越發慷慨激昂,「你看你每人那魂不守舍的樣子。拜托,小姐,你可個可以不要這樣,你自己不覺得,對我們大家都快看不下去了。」
「有這麼明顯嗎?」隨心有些許怔然。
「廢話,白痴都看得出來。」陽光翻了個白眼。
「對不起。」隨心垂下頭去,「我也不想這樣的,可是不知不覺就會開始想……他。」吐出最後一個字時語氣已近呢喃。
「唉!」問世間情是何物?看好友如此為情所困,陽光也不由感慨萬分,「他還沒消息嗎?
「嗯。」隨心低低應著。
「這個膽小表!」陽光恨恨地罵了聲,「真想敲他一棒,給他來個真正的當頭棒喝。
見好友只是勉強擠出笑容來回應自己,陽光心里越發詛咒起那個該死的杜審言來。
上海。
杜審言突然連打了兩個噴嚏,見狀任自飛不覺打趣道︰
「該不是有人想你了吧?
「別開玩笑了。」杜審言不為所動。如果真有什麼的話應該也是詛咒之類的吧,否則為何背脊上會竄過一道惡寒?
「你真的決定今天下午就走?」這麼突然。
「嗯。
「讓你從武漢突然跑到上海的那個原因你已經想通了?
「還沒有。」提到這個杜審言的神情又落寞了幾分。
「那…就這麼回去了?
「已經來了三四天了,怕再不回去家里會打電話來催,而且我也不想在國內的這段時間都讓家里操心。」杜審言淡淡道,「雖然有些事我還沒有完全想清楚,但是這幾天我至少想通了一個道理︰逃避解決不了問題,所以我想還是應該回去面對它。
「哈哈,這才像是我所認識的那個杜審言嘛。」任自飛大笑著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坦白說,在機場看到你的時候,真覺得你是從哪個地力落荒而逃過來的,那個時候就很好奇到底是何方神聖能把你嚇成這樣。」話音到這里頓了一頓,轉而小心翼翼地試探︰「還是不能說嗎?」好奇的眼眸里明明白白地寫著渴望。
嗚,好想知道啊!為什麼他的貴公子形象一踫到這個姓杜的家伙就會破功?!
「我會再打電話給你的。」對好友傳遞過來的強烈信息視而個見,杜審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無情的家伙!」任自飛不甘心地咕噥,「真的不要我送你去機場嗎?」
「真的不用了,你個大不是還要回公司開會嗎?」見好人像個要不到糖吃的小孩子一樣生著悶氣,看樣子壓根忘了有這回事,杜審言只得出言提醒。
「也對,開會是要比送你這個無情的家伙來得重要多了!」任自飛作恍然大悟狀,「那我先走一步了,我要去開一個很重要的會議。」
看著好友漸漸去遠,杜審言笑著嘆了口氣。
方才他還真怕那家伙會堅持要送他呢。如果真是那樣,葉以想見,在去機場的路上他一定會被無休止地疲勞轟炸。有時候,他還真是對這個好友的好奇心感到害怕呢。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三十步。
啊炳,原來他家門前的這條路剛好是三十步啊。如果三步為一米的話,那就是十米了。那自己之前來回走了這麼多遍,加起來會有多長呢?如果當加起來的長度可以繞地球一圈的時候,到那個時候,他……會不會就回來了呢?痴痴半響,隨心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真是傻呵,現在才發現原來自己就是那個守株待兔的笨樵夫,去動物園的那次被她等到了一次,所以今天下班後又傻傻地來等。不過在寓言故事中,那個樵夫終其一生也沒有再等到第二只兔子,那她呢?她可有額外的幸運,再一次……等到他?這樣想著,隨心不覺又痴了過去。而當她回過神來,轉身想繼續走下一個三十步的時候,一抬頭,就看見了……他。
青石的街道向晚,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提著簡單的行囊走在近家的路上,不知怎的,杜審言的腦海中不期然地浮現出這樣的字句。他又能在這里停留多久呢?而下一站又將在哪里?只有大知道吧。自嘲地這樣想著,正欲拾級而上,眼角卻不經意問捕捉到某個略為熟悉的身影。緩緩側首回望,視線交匯處,時間就此停駐。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杜審言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怎麼會在這兒?!
原來,世上真有這樣的幸運。怔怔地呆立著,直到他的聲音振動了耳膜才令隨心驚醒過來。為免自己因太過激動而無法成音,隨心停了一會兒才回答道︰「我在這里等你啊。」
別驚訝︰別奇怪,保持鎮定,個要再繼續問她怎麼會知道他這個時候回來之類的問題,因為她很可能會開始跟他扯心有靈犀一點通之類的鬼話。可是聲音似乎自有它的意忐︰
「你怎麼知道我這個時候回來?」
「如果我跟你說是因為心有靈犀一點通,你相不相信?」快活的聲音俏皮地反問著。
他就知道!杜審言挫敗地抹了把臉,努力調整面部的肌肉活動,「不相信,小姐。」再深叮口長氣,「我剛下飛機,又累又餓,請你不要再跟我扯這些無稽之談,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