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飛花兄……」燕歸來突地雙腿一軟,雙目暈眩,搖搖欲墜著,往司徒飛花身上倒了去。
「阿來,阿來?」司徒飛花心一緊,忙將她抱起,急切地拍了拍她的臉,「阿來,有沒有听到我說話?快睜開眼楮。」
可是燕歸來卻緊緊地閉著眼楮,臉色好似極為痛苦。司徒飛花右掌運氣,試圖將真氣傳到她體內,又猛然想起那日她口吐黑血的情景,心里又急又怒,不覺就喃喃自語道︰「燕歸來,你不能有事,絕對不能。」
圓眸突地張開,明亮亮地對上司徒飛花慌亂的眸子,他一時愣住。那漂亮的大眼楮里閃動著極頑皮的笑意,哪里有什麼病啊痛啊?「燕歸來,你!」他惱了起來,雙手故意一放,就摔得燕歸來一個開花。
「痛痛痛。司徒飛花,你想把我摔成兩半啊?」燕歸來哎呦哎喲地從地上掙扎起來,模著兩片抱怨。
司徒飛花厲聲道︰「那也是你咎由自取。」
「你干嗎那麼生氣嘛。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關不關心我啊。」燕歸來噘著兩瓣紅唇道。
司徒飛花驀然一個欺身,將燕歸來狠狠用力地抱緊在懷里。燕歸來只覺胸腔里連最後一點空氣都被擠了出來,痛得她直皺眉,她兩手搭在司徒飛花的肩上,努力地撐開一點維持自尊的距離,小臉紅撲撲的,一向伶牙俐齒,這個時候居然毫無發揮的余地。
「你,最好不要再逼我。」司徒飛花一個字一個字慢聲低語地吐出來,陰霾的氣息吞吐在她的小臉上。如果可能,他恨不能將她捏碎,心不用再受她左右。只是見她真的露出難受的表情時,心又不忍。他恨恨地放開她,轉身大步離去。
「司徒飛花,我們做好朋友不可以嗎?」她在他背後大叫,他很懷疑她是不是大病初愈,活力驚人。
「我沒有朋友,也不需要。」
沒有人是不需要朋友的。這個司徒飛花,是個大笨蛋!燕歸來氣漲了一張俏臉,一拳打在樹干上。半晌,天際傳來一聲慘叫︰「我的手好痛哦——」
第十章粘人
自從燕歸來醒來之後,司徒飛花就領略到燕歸來真正的黏人功夫了。
她傷勢才有所回轉,便整天跟在他後面轉。他吃飯,她跟著,他睡覺,她也鑽進他的被窩,就連上個茅房,她也能站在門口嘰嘰喳喳講個不停,還不時地抱怨他火氣太大,拉屎太臭。若不是趙雍死命地拉住她,指不定她也屁顛屁顛地跟著自己打山賊去了。
現在,他已經能把她的噪音當作一種催眠曲來娛樂自己了。
燕歸來瞪著他不過一會的工夫就成功進入睡眠,終于乖乖地閉上嘴巴。
但是司徒飛花要以為燕歸來只有這麼點磨人的勁,那就高興得太早了。他都不知道,在暗地里,趙雍為他默默地祈禱了多少次。
要問司徒飛花最快樂的時光是什麼時候?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回答——去打山賊。
因為那是他唯一耳根清淨、沒有燕歸來的寶貴時間。他一直以為只要對燕歸來不理不睬就完事了,哪里想到燕歸來那張嘴,連續講上好幾個時辰都不嫌累,好幾次他都沒忍住自己,差點失手把她給掐死。
全軍上下,不但躲著長舌的燕歸來,也躲著滿肚子火氣的司徒飛花,生怕把地雷給踩爆了。
剿清余下的山賊後,趙雍領著隊伍連趕了三日的路,終于在國丈大人大壽前兩天將皇帝賞賜的壽禮安全地送到。國丈大人力留趙雍,參加他的壽宴。于是,全軍暫留邊關,只是派去一個送信的,回去稟報相關事宜。
狽急了也要跳牆的,更何況是把人逼急了?于是燕歸來決定放司徒飛花一個人清淨一天,她帶著趙雍,偷偷溜進鎮里玩去。
所以當司徒飛花一醒來,就見燕歸來已經穿戴整齊,神采奕奕的。這幾日,與她同床共枕,居然漸漸習慣了她的存在,甚至連她什麼時候睡醒了都不太記得,不若剛開始時,怎麼睡也睡不安穩?
他起身,坐在床沿,俊容還猶然有著倦意,墨色的眸子里也不若平素那般冷冰冰的,「平日日曬三竿也催你不醒,今天怎麼這麼自覺?」
燕歸來擰了一把熱熱的毛巾給他,一邊道︰「我跟小王爺說好了,今天要進鎮子里去玩。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我買給你啊。」
司徒飛花擦臉的動作不經意地頓住,俊眸陰沉了些許,「就你們兩個?」
燕歸來沒注意到他口氣里的不樂意,興致勃勃地說道︰「對啊,自從我離開皇宮,就再也沒有跟小王爺一起出過門。想來也有四年之久了。我記得第一次我溜出門的時候,我對什麼都好奇,笨笨的,被一對拐賣幼兒的夫婦給騙了,給關在他們的房子里整整一天,後來是小王爺帶著兵馬救了我,後來他怕我又偷偷溜出門,就經常抱著我去集市上逛。」
「你和他感情倒好。」
「那是因為我自小無父無母,小王爺才特別疼我。」燕歸來挨著他坐下,司徒飛花皺了皺眉頭,那麼大的位置,她偏要坐得這麼近是不?他不悅地挪開,她又黏人地移近。
司徒飛花只得嘆口氣,由她了。
「司徒飛花。」
「嗯?」
掌心一軟,司徒飛花垂眸去瞧,燕歸來正握著他的手,笑顏燦爛,「你晚上要等我吃飯哦,我玩一整天肚子會很餓,所以你要準備一整桌香噴噴的飯菜等我回來。一定要哦。」
司徒飛花不自在地把手抽了回來,佯裝淡漠地說道︰「誰會等你回來?你大可在外頭吃。」
「可是我比較喜歡跟你一起吃飯啊。」
那你又為何不將我帶上?留我一人?司徒飛花胸口一窒。
什麼時候開始,他又在擔心害怕一個人的生活了?
他是不需要別人的,不需要的啊。
即使與她朝夕相處,也是她黏人,她強加在他身上的。而不是他去奢求,不是他。
「好嘛?」
她是這樣的黏人,這樣的煩人……這樣的,他早該遠遠地把她推開。
邊關的小鎮雖然不若長安街里小販如林,商品琳瑯滿目,但是也充滿著異國的情趣。
來往的客商除了漢人,還有來唐做買賣的蠻夷,他們多是用野獸皮做些大衣,或者賣些中原不常見的草藥,還有一些珍貴的玉器。
「表哥,這個盒子可以給飛花兄裝扇子耶。」燕歸來看得兩眼發光。她捧著一個精致的長盒子,興奮地尖叫︰「鐵扇子,鐵扇子可以裝這里,很好看。」
趙雍翻了翻白眼,「人家的鐵扇不是裝飾用的好不好?還沒等司徒飛花從盒子里掏出鐵扇,就被敵人給三下五除二地打死了。一點都不實用。」
「啊,這個這個!這件貂皮大衣好適合飛花兄,京城又會下雪,需要需要。」
「還有這個,小刀耶——防身用的。」燕歸來舉著小刀,咧開好大一個笑容,好像從來沒見過小刀似的,「萬一鐵扇子被人偷了,飛花兄還可以用這把小刀給壞人來一記突襲。不錯不錯。」
「哇,佛珠——」
「是的,要是鐵扇子被人偷了,司徒還可以把佛珠拆下來當成暗器。好主意。」趙雍忙接著她的話,酸溜溜地說道。
燕歸來眨了眨眼,「可是我是想買了送給你的耶。不過確實是個好主意,那就送給飛花兄吧。」
趙雍無語。
變了一圈下來,燕歸來滿載而歸,只苦了趙雍,抱著一大堆不屬于自己的禮物,露出一臉的怨婦相,「表哥,我听說這個鎮子有個很靈驗的十八羅漢廟,我們一起去拜拜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