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玄彪看得心驚,「你不知道還敢插?萬一有生命危險……」
「那只能說這孩子他為我們大宋的醫學事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藥兒繼續面無表情地策劃著她可怕的實驗。
拿蒼山一派唯一一個幸存者做實驗……會不會遭天譴啊?只听天上一聲悶雷巨吼,龍玄彪趕緊扯住她就要往下扎的手,連聲道︰「打雷了,打雷了。」
「打雷跟我有什麼關系?」柳藥兒百思不得其解。
緊張地望著她兩指間明晃晃的銀針,他怎麼好意思說是怕她被雷劈死,「我看這一針下去呢,估計效果也不怎麼明顯,柳姑娘,有沒有什麼比較溫和的治療方法?」
「溫和?」她仰著頭思索片刻,突然俯子認真地捻起銀針往任飛揚的百匯穴扎去,一邊還口氣涼涼地說道,「你以為是集市上買豬肉呢,還討價還價的。」
龍玄彪阻止不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扎了進去,針起人驚醒,任飛揚陡然直起身來,雙目瞠得極為嚇人,臉上是死白死白的,毫無人氣。
「柳姑娘,這是怎麼回事?」
柳藥兒綿掌往男孩身上運,內力傳達,震得男孩猛地吐出一口黑血,差點昏厥,「果然,瞎貓偶爾也是會踫上死耗子的……」她無辜地對著嚇出了一身冷汗的龍玄彪說道。
「你一點把握都沒有……」他真想把她掐死。
她俏皮一笑,顯然不把他的怒意放在眼里。一只不發威的老虎造成不了多大的殺傷力,「這不就醒了嗎?」
餅不了多久,任飛揚的臉色開始有了血色,狹長而微微上翹的眼楮徐徐張開,茫然地望了望四周的擺設,然後瞪著眼前高大威武的男子好半天,突然開口道︰「爹……」
龍玄彪愕然,猛地被撲了個滿懷。他無聲地望著柳藥兒,該怎麼解決,嗯?
柳藥兒搓著下巴,很不懷好意地建議道︰「這孩子已經是孤兒了,從今以後就是你的責任了。這不正好嗎?你沒有兒子,他沒有爹爹,你們剛剛好湊成一對啊。」
如果說眼神可以殺死人,柳藥兒已經橫死在他面前了。
「莫說玩笑話,我怎麼可能……」
「娘……」任飛揚從一個懷抱飛快地投入到另一個更為嬌軟的懷抱,臉上揚著討好的乖巧笑容。
完了,徹底傻了……龍玄彪無力地拍拍額頭。
柳藥兒義正嚴詞地推開任飛揚,「我不是你娘。」
「娘……」漂亮的眼眸泫然欲泣,「你不要飛揚了嗎?」
那天真無辜的模樣自然不可能打動柳藥兒的鐵石心腸,只是當她收到龍玄彪警告的眼神時,她知道現在推開那個小表的話,一定會把他氣死,「也……不是不要……只是,我長這麼大還沒被人家這麼抱過……」望天,能不能一掌把這小表給劈死?
龍玄彪拉下滿臉的黑線,「飛揚,到叔叔……」他吞了吞口水,狠狠瞪了一眼噴笑出聲的始作俑者,「到爹這里來。」他只是怕她真的一時忍不住動手殺了任飛揚。
「冤冤相報何時了,任掌門一時意氣說出的話得罪了無情谷竟招來這樣的血難,苦了這孩子,成了孤兒。」終究還是不忍心,大掌將任飛揚的小腦袋扣在自己的胸前,他嘆息道︰「也罷,你改姓為龍,從今後便是在下的親生孩子。」
柳藥兒只覺得內心一顫,醞釀多時的情愫在心醉神馳之時愀然發酵。他一定不知道他現在的表情有多麼溫柔,而倒映在她的眼中又是多麼迷人。
那個如醉姑娘……呵,竟看不到他的好。他溫柔地、男子漢承擔起龍劍山莊時早就注定他不可能像蕭雅亭或者龍玄漫他們那樣自由散漫,賞花弄月。沉重的責任束縛著他,平凡的生命承載超過能力範圍的事情,他又怎麼能瀟灑的起來?
而她,也在不知不覺中受到他的影響了吧……這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一個她完全沒有見過的全新的男人,他的性格與她南轅北轍,他如刀的俊目總是隱隱藏著對他人的關愛。他一人扛起困苦和危險,又讓她心生憐惜。
或者從一開始,她就不應該救他。現在明知他喜歡的是如醉姑娘,明知自己遁世的念頭還那麼強烈,卻遏止不住地靠近他,著迷了。
第七章著迷(1)
次日,在朝為官的八子龍玄銘回莊養病,這讓在柳藥兒房內養病五日有余的龍玄彪再也閑不住。他像個愛子心切的老父,寅時不到就起了床,端正坐在正堂等人了。
當然,他旁邊還坐著一個因擔心病患傷口破裂大出血而只好犧牲寶貴睡眠,舍命陪「老父」的柳藥兒。
燭影搖曳,她漫不經心地拈起一撮細女敕的龍井投入茶杯,直勾勾地盯著茶葉在沸騰的水中舒展、游動,逐漸地展開葉片,一芽一葉、二葉、單芽、單葉……她無精打采的數著,眼皮不停地往下掉。
龍玄彪不舍,道︰「柳姑娘,莫要陪我,你去睡下吧。」連日來,他和飛揚霸佔了她的床榻,而她不但日里要為他們換藥診病,晚上也只能依著床帳歇息,他心里已經十分歉疚了,現在又怎麼好叫她陪著他。
「你不睡,我不睡。」她簡單地表明心志,兩眼依舊呆呆地瞪著裊裊飄舞的茶煙,氤氳疏香茫茫縈繞在兩人鼻間。
「姑娘這是何苦?」
「你又是何苦?」他又不是神仙,做什麼對誰誰誰都那麼在心在意?不就是回趟家,何必遙遙在望?她被趕出家時,也不見有人來十八里相送。
呃,她在不平衡什麼?
「姑娘不知,我這八弟自小便瘸了一只腿……」他突然頓住,斜斜地覷著她。
「看我干嗎?」她戒備地往後挪了挪。她有把人的腿打瘸過嗎?印象中沒有啊。
他沉沉漾開一個淺淡的笑容,頓時叫藥兒有種如沐春風的溫暖感覺,「不知姑娘待會能不能抽出一點點時間幫舍弟看看腿上的毛病?」
柳藥兒直接無力地趴倒在桌子上。他越來越像那個奸詐狡猾、吃人不吐骨頭的奸商風秋三了,只是風秋三需要軟硬兼施,而他只需要輕輕開口,她便丟盔棄甲,潰不成軍了。
龍玄彪深邃的眼眸痴痴凝了她一會,眉宇間隱隱可見未藏匿好的喜愛,「姑娘,茶冷了。」端起她為他沏好的龍井,他從容地揭開茶蓋,小口飲啜,茶的芬芳在唇齒間四溢。
「多謝!」她有點咬牙切齒,「我正需要好好地提神一下。」
「姑娘可以去歇息。」他並未叫她陪他,也不舍得。
「是我自賤。」她嘆氣。
他沒有反駁她的話,只是微笑著,欣喜著她對他的在意。他不禁暗暗揣測,如果換做他人,她是否會拂袖一走了之?心,開始在期待……
「姑娘會玩投壺嗎?」他拿起牆上掛著的箭筒,隨意問道。
「投壺?」她茫然地搖搖頭。
「投壺是士大夫宴飲時做的一種投擲游戲。春秋戰國時期,諸侯宴請賓客時的禮儀之一就是請客人射箭。那時,成年男子不會射箭被視為恥辱,主人請客人射箭,客人是不能推辭的。後來,有的客人確實不會射箭,就用箭投酒壺代替。久而久之,投壺就代替了射箭,成為宴飲時的一種游戲。」拉開屏風,在後面放了一個壺罐,然後招手讓她過來,「你試試看。」
屏風上一對鴛鴦正游水嬉戲,溪水兩旁綠柳環繞,青山蔥郁,正是好愜意。而屏風後頭什麼都看不到,「你以為我有透視術?」她嘴角抽筋。
龍玄彪忍著笑意,清了清嗓子道︰「增加游戲難度,不然以姑娘的身手來說,這個游戲就太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