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一聲低啞的嗓音在她身後喚著。
白芷菱立刻回過頭去,「志需,你不好好待在臥室睡覺,出來做什麼?當心淋濕了又著涼!」她連忙上前,想要帶他回臥室去。
白志需,現年十七歲,不過他瘦弱的體型看起來仿佛只有十三、四歲。
「我沒事啦,你不要老是瞎操心。」白志需掙月兌姐姐的扶持,一張俊臉有著異樣的紅光。
白芷菱伸手一探,他額頭的高溫讓她一驚。
「還說沒事,都燒成這樣了你還逞強,為什麼不告訴姐姐?」
「我只是體溫有點高,根本沒關系。」白志需依然逞強著,可他漸漸失焦的眼神、搖搖欲墜的身體,都在在告訴白芷菱,他又病了。
「我送你到醫院去!」白芷菱當機立斷,立刻回房拿了外套和車鑰匙。
「姐姐,你別忙了,台風天又三更半夜的,你能帶我到哪里去?」白志需阻止她,開始恨起自己的爛身體。
「到醫院掛急診,隨時都行。」白芷菱不理睬弟弟的阻止。不馬上送他到醫院太危險了!志需的身體是輕忽不得的。
「可是姐……」
「別說了,快把外套穿起來,我把車開到門口,你再出去。」
無奈的望著白芷菱冒著風雨出門,白志需只好穿起外套,站在門口等著。
「不知道這間屋子能不能撐得過這場台風……」白志需憂心的低喃。
這是父母留給他們姐弟唯一的財產。這屋子,有他們太多的回憶,所以縱使有財團想要收購這塊土地,姐姐還是沒有賣了它。
叭叭!
白芷菱開著一輛福特的老爺車停在門口,按著喇叭要白志需出來。
「爸爸、媽媽,你們可要幫我們守著這屋子啊!」白志需對著夜空低語,然後套上雨衣,沖出家門,再沖進早已開門等他的車子里。
車子在風雨中困難的前進,有好幾次險些被那些被風吹落的物體給砸中。
「姐姐,太危險了,我們回去吧!」白志需雖然覺得身體愈來愈虛弱,整個人也熱烘烘的,但是這種險象環生的場面仍是讓他出了一身冷汗。他不在乎自己會怎樣,反正是爛命一條,早死也好,不必拖累了姐姐,但是姐姐不同啊!大好的青春浪費在他身上,到頭來還要為他賠上性命,說什麼他都不舍呀,
「不行,你的病不能拖,別忘了你的身體是連小小的感冒都會要命的!」如果說這世上她最憂心的事是什麼,那就是志需的健康了。
先天性心髒病再加上免疫系統不完全,從小到大,他不知已經徘徊在鬼門關幾次了,有時是心髒病發,但大多數起因全是一些小靶冒、小病痛。
驚險的閃過一棵被風刮倒的樹,醫院就在前方不遠的轉角處。
事情發生只在一瞬間,當白芷菱看見一塊招牌迎面襲來,只來得及听見白志需驚聲大喊︰
「姐姐小心!」
她什麼都來不及做,只感覺到志需那瘦弱的身體企圖覆在她的身上。
一聲巨響後,車子停了下來,黏稠的液體從上方滴落在她臉上,她奮力的抬起頭來,只看見一身是血的白志需……
「不!不!」她恐懼的低喃,漸漸地,黑暗奪走了她的意識。
事情不該是這樣的!
白芷菱一身隔菌衣站在加護病房里,望著躺在床上仍昏迷不醒的白志需。
整整兩個月了,志需躺在病房里已經兩個月了,僅靠著維生系統殘留住一口氣,但她不甘心就這麼放棄。
車禍的傷勢並不嚴重,只是醫生說志需在意外發生的同時心髒病發作,雖然開了刀,但只是暫時穩住病情,拖不了多久;如果想要痊愈,必須進行一項更精密的手術,但是以目前主治醫師的技術,這項手術的成功率只有兩成,聘請外國心髒科權威梅爾博士執刀,成功率也只能提高到四成,除非能請到醫界傳說的「賽華佗」執刀,那麼就能肯定的說絕對沒問題了。
但傳說畢竟只是傳說,若沒有透過特殊管道,根本無人能與賽華佗取得聯系。
別說開刀的成功率只有四成,單單是想要將志需排進梅爾博士的行程里,就必須再等上半年,志需根本不可能拖到那時候。都已經過了兩個月,醫生說志需已經到了極限。
然而,除此之外,她現在心里還有一個煩惱,那就是醫藥費。
「白小姐。」護士小姐輕聲打斷她的思緒。
「有事嗎?」白芷菱回過頭,看見護士小姐手里拿著她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紙張,心猛然一沉。
「這是白先生這個禮拜的住院費用。」護士小姐公事公辦的說,將手上的帳單遞給她。
白芷菱黯然的接過帳單,結帳的時間又到了,這麼快嗎?
「我知道了,明天結帳可以嗎?!現在已經三點多了,我趕不及到銀行去頡錢。」
「當然。」護士小姐親切的微笑。
「謝謝你。」白芷菱點點頭,看著護士小姐離去的背影。
她要到哪里籌措這筆錢呢?
這兩個多月來志需的住院費用,已經花掉了爸媽飛機失事罹難時,航空公司和保險公司理賠金的三分之二,剩下來的錢根本撐不了多久;何況以志需的情形,肯定是要長期住院的,那麼接下來呢?如果開刀有望,她上哪兒湊出開刀的費用?
白芷菱臉色憂郁的走出醫院,太陽刺眼的光芒讓她睜不開眼,一時之間立于醫院門口,茫茫然不知何去何從。
「爸……媽……你們告訴我,我該怎麼辦?」她呢喃著,眼眶蓄滿淚,緩緩的離開醫院。
難道她真的要把那塊土地給賣了嗎?
第二章
才剛踏出醫院,坐進等候的車子,柳競軒冷冽的雙眸閃過瞬間的狂熱,從車窗望出去,緊緊的鎖住那縴細的身影。
她是誰?
他沒有忽略掉她臉上的憂郁,還有最後轉身離去的剎那顯現出來的絕望。
她從醫院出來,那讓她顯得憂郁的是親人、朋友?亦或是……她自己?
想到有可能是她,他的眼神變得冷銳,他要知道她是誰!
「等我一下。」他冷冷的對著司機吩咐,毅然的下車,再次走進醫院。
他直接找上冷傲。
意外于柳競軒再次蒞臨,冷傲立刻放下電話。還好,他電話還沒撥通,否則他的詭計此刻肯定會被柳競軒听到,因為那通電話是要打給齊正天,「報告」最新消息的。
「競軒,你是不是不舒服?」冷傲立刻問。
「不是。」柳競軒看了電話一眼。「我打擾到你了?」
「沒事沒事,怎麼?真的不是胃又痛了?」冷傲疑惑的問,如果不是他神經性胃炎又發作,他干嘛又突然跑回來?
沒錯,柳競軒根本不是胃癌,只是神經性胃炎罷了。
「沒有,我只是想要向你打听一個人。」不想他老是提醒自己的病情,柳競軒冷淡的打斷他。
「打听一個人?誰?」
「可能是你醫院病人的親屬,也可能是看診的病人,身高大約一六七公分,及腰的長發,外表看起來很憂郁,柔柔弱弱的模樣,今天穿一件淺藍色的長袖洋裝,剛剛才走出你們醫院。」
形容得很籠統,不過冷傲一下子就猜到他指的是誰了。
白芷菱,肯定是她。
不是因為他的醫院真的很小,所以連病人家屬都認得,而是因為白芷菱太過吸引人,站在人來人往的醫院里,仿佛一朵空谷幽蘭,更像是誤落凡塵的仙子般,讓人的眼光忍不住受她牽引。
競軒為什麼問起她?是對她有興趣嗎?難道他忘了他是一個有未婚妻,而且只剩下半年生命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