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礙事的,我還可以寫。這麼多天了,慕寰一定還在等,他一定不明白為什麼我會失約,冰兒,快去幫我取紙筆。」她的身子明顯地站不穩,連握著冰兒的手也松了開來。
「小姐!」她慌得直抓住桑墨箏的手。
「沒事的……」她勉強地搖搖頭。「你快去幫我拿紙筆。」
「好好好,我這就去。」
就在冰兒要轉身去取紙筆時,桑墨箏突然眼前一黑昏厥了過去。
看著她在自己眼前倒下,冰兒不禁慌得大叫。
「小姐!小姐——」
一進房門,雙兒只看到冰兒雙眼紅腫地坐在床上。
「你怎麼了?」
「小姐今天在柴房里昏了過去。」
「小姐昏倒了?」
「小姐一連幾天沒吃沒喝,身子骨怎麼會受得了……」冰兒忍不住掉下淚。
「不是有送食物過去嗎?」
「有什麼用,小姐硬是不吃,老爺要是不肯讓小姐和紀公子完婚,只怕小姐會一直不吃不喝下去。姊,我們去求求老爺吧,求老爺不要再逼小姐嫁給別人。」她走下床央求著雙兒。
「沒有用的,小姐用這種方法都動搖不了老爺的決定,何況我們只是個下人。」她避開了妹妹央求的眼神,對于桑墨箏此刻的情形她一點也不在意。
「也許老爺看在小姐現在這個模樣,他會改變心意也說不定,我們去替小姐求求情。」
「不,我不去。」
「姊。」冰兒不敢置信地直望著她。是她听錯了嗎?「你不去?」
「你忘了我曾經對你說過的事嗎?」
看著那雙逼視自己的眼眸,冰兒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我沒有忘,只是你為什麼一定要和小姐爭紀公子?你看不出來紀公子只愛小姐嗎?」她緊抓著雙兒的臂膀搖晃著,她多麼希望能夠搖醒她。
「我看出來了!從他在十方亭里等小姐三天三夜我就看出來了!」她激動的回答。
「十方亭?你去了十方亭?!」
「我去告訴紀公子,說小姐已經決定要順從老爺的意思和他取消婚約。」雙兒冷冷地道,這一切對她而言,已經沒有什麼好隱瞞了。
「你……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事實明明不是這樣的,你怎麼可以騙紀公子?」
「如果不這麼做,紀公子就不會死心,我就一輩子沒辦法和他在一起!冰兒,我是你姊姊,為什麼你對小姐的設想總是遠遠超過我這個親姊姊?」
面對雙兒的指責,冰兒的手無力地松開。她們是親姊妹,血濃于水,桑墨箏待她們再怎麼情深義重,也永遠抵不上她們之間所存在的血緣親情。
「冰兒,小姐到底是外人,我們才是這個世間最親的人。」
她的話讓冰兒真的無力再反駁了。
「冰兒……」
「如果紀公子真和小姐無緣,那麼就听從老天爺的安排吧。姊姊,你先睡吧,我去陪小姐。」冰兒移步離開,心卻沉重了起來。
第九章
「冰兒,幫我把這封信交給紀公子。」桑墨箏蒼白著臉,手中拿著封信。自從她在柴房昏倒後,桑老爺立即要人將她送回房,也不敢太逼她了。
「好。」冰兒還來不及從桑墨箏的手中接過,那封信已經被佇立在一旁的雙兒接了過去。
「讓雙兒替小姐送過去吧。」
「姊姊。」冰兒輕喊了她一聲。
「方才老爺吩咐我晚點到街上沽酒,我順道過去省得讓冰兒跑一趟。」
「也好,就讓你替我把信交給慕寰,見了他可別對他提起我的身子,免得他擔心。」說完之後,她不禁咳了兩聲。
「這我知道。冰兒,你好好服侍小姐。」
看著雙兒帶著信函離去,冰兒垂下眼瞼。對于姊姊的所作所為,她竟只能袖手旁觀而無能為力。
「冰兒……」
桑墨箏叫了好幾聲,冰兒仍怔愣著沒有抬頭。
「冰兒,你怎麼了?」她輕拉了一下她的衣袖。
「啊?!」她這才霍地回過神來。
「你怎麼了?怎麼叫了你好幾聲都沒回應。」
看著桑墨箏極為關心的神情,冰兒連忙露出笑容,「沒什麼,我只是在想,等一會再熬一帖藥讓小姐喝。」
「冰兒,這一陣子累壞了你。」桑墨箏心疼地拉起她的手。
「小姐,你別這麼說,冰兒只要小姐的身子趕快好起來。」
「只要我爹不將我和慕寰的婚事取消,就算不喝藥,我的身子也會自己好起來。」
「船到橋頭自然直,老天爺一定不會這麼狠心讓你們有情人分開的。小姐,你別再想了,身子要緊,我扶你回床休息。」
「不,我不要回床休息,我要等著雙兒回來告訴我慕寰的情形。」
「小姐,等姊姊回來後我再叫醒你。」
「我不累,就讓我坐在這兒等吧。」
「好吧,冰兒先去熬藥,等會再來陪你。」
望著畫里的桑墨箏,連喝了三、四壇酒的紀慕寰更覺得心痛難當。自從雙兒告訴他桑墨箏決定取消他們婚約的那天開始,他就天天借著酒來麻醉自己,原以為一醉可以解千愁,但是越喝卻越悲哀,只要望了畫像一眼,他就愁腸寸斷。
「你打算這樣消沉一輩子嗎?」
放下了剛沽來的酒,雙兒再也忍受不了紀慕寰為桑墨箏這樣的喪志消沉。
「反正我一文不名,沒有人會在意的。」他自嘲道。
「你怎麼知道沒有人在意?」看見紀慕寰瞧著畫像一動也不動,雙兒的心簡直快碎了,她就在他的身邊,但是他卻連看也沒看她一眼。
「如果墨箏在意,她就不會取消婚約,她就不會故意讓我一個人傻傻地在十方亭里等了三天三夜。」
「小姐不在意你,所以你也不在意你自己?」她激憤地問道。
「沒有墨箏,我不知道還有什麼事情值得我在意。」
听著他幾乎沒有生氣的口吻,雙兒再也忍不住掉下淚來,她不知道該替自己慶幸還是悲哀?
看著那滴落在桌上的淚,紀慕寰訝異的抬起頭來。
「你怎麼掉起淚來?」
「我只是替紀公子不值,你在這里失意消沉,小姐卻為了籌備成親之事,連來也不來看紀公子一面。」
見雙兒含淚地替自己叫屈,紀慕寰更是失望到了極點,順手就將雙兒沽來的酒全喝個精光,一向不勝酒力的他,幾杯黃湯下肚後更形狼狽。
「墨箏幾時成親?」他神情恍惚。
「大概就這幾日。」
「我是不是該送件禮物過去?」
「紀公子對小姐的情意是沒有辦法用任何東西代替的,我會把你這片心意轉達給小姐。」
「謝謝你,雙兒……」
拿著欲收進箱子里的畫像,紀慕寰的步履明顯地不穩,就在他險些跌倒之際,雙兒眼明手快的扶住他,忙將他帶到床上休息。
「我要把這幅畫鎖進箱子里……從此以後再也不看她……」他含糊地道。
「你真的以後不再看這幅畫?」
「越看只會越傷心,倒不如忘了。」
「那我替你把畫收進箱子里。」
看著紀慕寰絕望的表情,雙兒順勢將他手里的畫像拿走。她必須趁他心灰意冷之際,徹底將有關桑墨箏的一切全部清除殆盡。
望著她欲往外走的身影,醉醺醺的他竟將雙兒錯當成桑墨箏。
「不要走,你不要走……」
被紀慕寰從身後這麼一摟,雙兒吃驚得說不出話。皇天不負苦心人,這麼多日來的努力,他終于明白了她的心意。
「你不要走,我只是在說氣話,我怎麼會忘了你,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你的,墨箏……你別走……」
墨箏……雙兒原本飄飄然的心瞬間跌落谷底。他根本沒有明白,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明白,他只是將她錯當成了桑墨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