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眼眶，鎖不住晶瑩的淚水。
他端起她的臉龐，不忍地親吻著她的淚珠。「傻瓜，不是答應你了嗎？別哭了，小心生出個愛哭鬼！是好母親就要開開心心的，這樣才會生出寶寶！」
她笑了。「對不起，我只是一時激動，舍不得你離開才會這麼說的，我知道你不去不行，程浩東的勢力太大了，無論我們躲到哪里，他一定會找到我們，我不要過躲躲藏藏的日子，更不要我們的小孩子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玉娘——」
「我是認真的，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說著，她拭著擋不住的淚水。「不哭——不能哭，否則會生出愛哭的寶寶……我不哭，我不要哭……」
「玉娘——」他不舍地擁她入懷。「我會回來的！玉娘——」
很久很久，她才在他的安慰之下，止住哭泣。
「那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情？」
「什麼事？」
「我不要這副‘管城春色’，那‘珍重待春風’的字眼听起來好淒涼。這樣吧！你幫我在窗紙上畫上素梅，梅枝上畫上八十一圈梅瓣，我每天用紅筆染一瓣，等白梅變成紅杏的時候，春天就來了……」
這一次，她沒有流淚。
第八章
冬至這天傍晚，福嫂做了許多的美味佳肴。而程子湘也顯得心情極好，他帶著柯冰玉上桌後，破天荒地要求福嫂和翡翠也一起上桌。
「少爺，這——我們不敢哪！」
僕人和主人一起上桌，那還得了？福嫂誡慎恐懼地和翡翠一起發顫。
「叫你們坐就坐，這是命令！」
在程子湘堅持下，她們只得從命。沒多久後，柳英川和江萍也已將「來就當」當鋪關好，從秘道走來梅苑。大家都到齊後，程于湘沉聲說道︰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柯冰玉定定的看著他，她覺得今天奇怪極了。
在眾人好奇之下，他從角落里搬來一只箱子，極為嚴肅的說道︰
「今天，我要正式娶玉娘為妻，請你們做我們的見證人。」說完，他從箱子拿出霞被鳳冠，轉而對她說道︰「玉娘，時勢所迫，我沒用辦法用盛大的場面迎娶你，所以要委屈你了。不過，在這里的人都是我最親近的人——有他們的祝福，我想就足夠了，只希望你不會覺得寒酸。」
「子湘——」她眼眶紅了起來。
柳英川和江萍本是江湖出身，原本就不會在意那些煩人的拜堂儀式，此時見程于湘有情有義地宣告他的愛情，立刻報以熱烈的掌聲。
埃嫂和翡翠錯愕地趕緊加人鼓掌。
而柯冰玉早就哭得浙瀝嘩啦的。她從來沒有想到，結婚竟是這樣唾手可得……他沒有騙她，他說過要補她一個婚禮的。回想起她那段悲慘的命運，那個將自己賣入妓院的女人，居然還能擁有幸福……
在掌聲中，她望著他，再次掉下晶瑩的淚珠。
「傻瓜，這是咱的好事，你怎麼哭了呢？」程子湘心疼地替她抹去淚珠。
「我——」
「什麼都別說，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們要開開心心！」
「冰玉姑娘——」柳英川高興地說著。「不！現在要改口叫你一聲嫂子了，嫂子，恭喜你羅！」江萍也開心的說著。
兩人這一改口，立刻把她弄得羞答答，臉紅得說不出話來。
程子湘開心的笑了起來。「翡翠，你替玉娘穿戴行頭。」
「我也來幫忙。」福嫂也熱心的說著。
三人一陣手忙腳亂後，她成了待嫁的新娘。
「走，咱們到前院去！」
程子湘拉著她，走人梅苑，其他的人也跟了出來。
就在此時，一聲轟雷巨響在「來就當」店鋪所在的地方響起，隨著他們目光的焦點，火苗從當鋪的屋頂竄出。
「江萍，快救火——」
柳英川話聲一落，人已奔向角落的木桶。
「不用了。」程子湘出聲制止。
眾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地望向他。他卻不疾不徐地說道︰
「讓它燒吧！一聲爆竹響，就當是給我和玉娘的賀禮，而熊熊烈火，正好照亮我們的婚禮，讓它燒吧！」他豪氣萬千縱聲長笑。
突然，從牆外飛進一個龐然大物，正好落在程子湘的腳邊。
眾人低頭一看，是蕭昱飛，正覺詫異之時，南宮旭的身影也飄了下來。
「子湘，我得到消息匆匆趕來，沒想到還是來不及阻止，不過，放火的家伙，我給你逮來了——」說著，他愣了一下。「咦——奇怪，你們怎麼不救火？」
「我們少爺說，一聲爆竹是賀禮，熊熊烈火好照亮婚禮——」
翡翠記不了那麼多，但被子湘那股回腸蕩氣所感染，嬌弱聲中卻也是豪情萬千，巾幗不讓須眉。
南宮旭望著柯冰玉一身新娘嫁裳，明白地哈哈一笑。「好，好！好氣魄——敢情我是趕上送禮來了。」說完，他踢了一下躺在地上的蕭昱飛。「王八羔子，起來——給我起來！」
說也奇怪，這一踢，蕭縣飛真的醒來，但也嚇壞了。
「程大哥，這不關我的事，是蕭夢芸要我做的，真的不關我的事。」
「滾吧——」程子湘低身反手一帶，蕭昱飛的身子像來時一樣，飛向牆外。
「啊——」
一聲慘叫，所有人都開心地笑了起來。
「良辰古時過了沒？我想我應該沒錯過精采的婚禮吧！」南宮旭興致勃勃的。「哇——新娘子真是美得沒話說，難怪子湘甘心戒色從良，唉——那秦準河畔，要多了幾個傷心的姑娘，而後——以後上窯子可少了個伴羅！」
柯冰玉羞得低下頭去。
江萍笑道︰「南宮大哥，今天是子湘的大喜的日子，你也揀些好听的說嘛。」
「好——我說、我說！」南宮旭笑著大喊︰「一拜天地——」
听見口號，程子湘忙拉著柯冰玉跪拜。
「二拜高堂——」
當南宮旭喊到第二句的時候，程子湘拉著柯冰玉來到牆角，朝著他爹娘殉情的地方跪拜。
「爹——娘——我和玉娘給您們磕頭，希望您們在天之靈要保佑我和玉娘，還有玉娘肚子里的小孩。」
對著石牆跪爹喊娘？在旁觀禮的人都覺得奇怪，不過，都感受到程子湘那股嚴肅的主情，他們也不好多問。直到子湘示意後，南宮旭才又高喊︰
「夫妻對拜——」
不遠處，來就當的屋頂上，燒出一條火龍，似是老天安排它來照亮這對新人。
他們對拜之後，大家很有默契地高喊︰「送入洞房——」
為他們的成親儀式畫上句點。
程于湘一把抱起她，在她的耳邊討饒說道︰「娘子——我肚子餓了，可不可以先吃過飯，咱們再入洞房……」
柯冰玉張眼瞪他，沖口而出︰「都有了小孩，還入洞房？」
眾人一听，笑也不是，不笑卻難過，急忙一溜煙的跑回飯桌偷笑。
「都是你，他們都在笑我——」她瞪著他。
「人生難得嘛，再笑也不過一次羅！」他騰出一只手，從懷中掏出一只玉佩。「這是我在外做生意買下的第一件東西，送給你！」
她接過，心喜地掛上脖子。
「喜歡嗎？」
她點點頭，陶醉在他溫暖的懷抱里。「你事先怎麼不先告訴我一聲？」
「給你一個驚喜呀！」
她看著他柔情似水的眼眸，喜悅如潮水般，一波一波漲起，到最後，在心湖散開，溫暖了她的心扉。
這一刻——
她覺得她好幸福！
「子湘，我愛你——」
一句深藏在心中，她覺得永遠也說不出的話，竟然這麼吐露了。
他輕輕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玉娘——你是我最美的新娘！」
突然，她的肚子很不識趣地發出了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將他們飄向甜蜜世界的心思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