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凌依藍微微臉紅,為自己的失神而臉頰發燙。
幸好侍者在此時送上附餐,暫時免除了她的困窘。
「你和沈嘉琳怎麼樣了?」侍者離開之後,她問道。
見他不解的表情,她提醒他。
「大約三年前你曾和她交往過。你不記得了?」
他先是微微蹙眉,腦中開始閃現一些印象。他想起來了!沈嘉琳是社交名媛,出身世家且驕縱任性,當時他的確和她交往過一陣子,只不過後來便不了了之,若不是她提起,他幾乎要忘了有這麼一回事。
「我記得她,但和她早已沒有聯絡。為什麼問?」
「她曾經是我大哥的女朋友,卻因為你的介入而分開了。」
「是嗎?」
凌依藍微側著頭,想看出他是否有心虛或不自在的跡象,但他看來卻似乎一點也不認為那和他有關系。
「或許女人對你投懷送抱是家常便飯,但是當時沈嘉琳和我哥哥論及婚嫁,卻因為這件事而鬧分手,所以我哥哥一直對你很不諒解。」她說。
成剛以微微聳肩做為回答。當時是沈嘉琳主動接近他、對他示好,他後來由某些人口中得知她當時和凌健飛之間有些問題,但並不知道詳細情形,幾個月後,他和沈嘉琳漸行漸遠,他也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這些年來,他和凌健飛踫面的次數不少,卻鮮有交談的機會,更談不上是朋友,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凌健飛一直還對他存有敵意。
「我無法說我很抱歉,畢竟感情的事是你情我願,只要雙方都還是單身,那根本沒有誰對不起誰的問題。」他溫和地說。
她沒有再做評論。她了解人總是有選擇的權利,畢竟感情是雙方面的,更何況兄長和沈嘉琳並沒有婚姻的約束,也稱不上是任何人的錯。
「既然妳哥哥對我不諒解,他對妳來找我有什麼看法?」他問。
「他非常不高興,還警告我離你遠一點,別和你有所牽扯。」
「但妳還是來了,嗯?」
「我已經過了由人家告訴我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的年紀。與其听信那些傳言,不如由我自己來做判斷。你是否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也得由我自己親自印證後才會知道,不是嗎?」
成剛先是揚眉,然後笑了,一絲激賞由心底升起。這個女人令他驚奇!原先他預期會見到一個被所有人寵壞、驕縱任性的富家千金,年輕美麗卻是腦袋空空,但她顯然比他想象中要聰明多了。
「妳考慮過我的提議了嗎?」凌依藍還沒回答,他已經徑自接了下去,「據我所知,妳目前並沒有固定的交往對象,和詹能杰也僅于是朋友關系。」
「你調查過我?」
「不算是,社交圈里並沒有秘密。」他舒適地靠向椅背,將雙手交握在月復部。「模清對手的分量有助于增加我的勝算。把丑話先說在前頭,有助于避免許多不必要的誤會,辦起事來也會簡單得多。」
他坦率的表情令她秀眉微揚。「你總是這麼直截了當嗎,成剛?」
「我只是不喜歡浪費時間。我的成長環境教會我這一點生存之道,而這些年的商場歷練告訴我,它有時還滿管用的。」
他雖然在微笑,眼底卻有些嘲弄的成分。「為什麼?」她輕聲問。
「什麼為什麼?」
「你看起來不像是想結婚的人。你時常這麼做嗎?」
「什麼?」
「向一個女人求婚嘍。」
「沒有!事實上,妳是第一個。」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雜志上說你正在和李芝瑩小姐交往。怎麼,她不符合你的要求?」
「如果符合我就不會向妳求婚了,凌依藍。」他沉穩地回答,目光直視著她。「我要的是一個妻子,一個了解我在做些什麼、對我的事業有所幫助的對象,這才是重點。」
「我明白了。」她半晌後才道。「你要的是一個能幫助你提升形象,對你有正面加分作用的人選,重要的是她還要懂得應對、舉止大方得宜,才能合乎你所有的要求。我說對了嗎?」
「沒錯!」她直率且正中靶心的結論令他驚訝,更為她居然能看透他的心思而心生折服。
「我不知道我有這麼大的能耐。」她攪動著杯中的咖啡,表情頗為玩味。「在我答應你的求婚之前,你不覺得我們應該多了解一下彼此?」
「妳想知道什麼事,盡避問。」
「我看了幾篇關于你的報導,知道常盛集團董事長陳常盛非常器重你,還有計劃的栽培你成為他的接班人,連他的兒子都沒得到這樣的關愛,有人甚至在猜你是不是他的私生子?」
「雜志上報導的事妳只能信一半,另一半則是當八卦看看就好。如果寫的是假的會令人生氣,如果是真的會令人氣到死。」
他戲謔的口吻令她微笑了起來,連最後一絲防備和忐忑都消逝無蹤。
「他非常倚重你。」她輕聲道。
「是的。」他過了半晌才淡淡地回答。「陳董事長是我的恩人,我所能回報他的便是盡我所能,做好他要我做的每一件事。」
他的表情沒有多大的變化,唇角有著冷漠的線條,仿佛談論的是天氣般無關痛癢的話題。凌依藍凝視著他,「談談你的事,成剛。」
「妳想知道些什麼?」
「都好。比如……你是哪里人?」
成剛的笑意微微隱去,一會兒後才聳聳肩膀。「我也不清楚我是哪里人。自從我有記憶以來,我們就一直在搬家,住在屏東那四年是最久的一段時間。十五歲那年認識陳董事長之後,我就到台北來了。」
「噢。」她咬住下唇。如果她夠聰明的話,她就不該再往下問,但是一股莫名的沖動卻涌了上來。她想更了解他,想知道他臉上的疤是怎麼來的,是什麼樣的出
身背景令一個鄉下孩子能如此堅毅地奮發向上,直到今日擁有一個龐大的企業王國。然而知道這些又怎樣呢?
「你家里還有些什麼人?」在她能思考之前,這句話已經不受控制地溜出口。
「除了母親之外,我還有弟弟和妹妹。弟弟目前在美國念大學,妹妹則是天天抱著她的寶貝相機往外跑。她自喻為懷才不遇的藝術家,在我看來,那代表的是成天拍些奇怪的昆蟲和石頭,再加上無所事事到處閑晃。」
她彎起嘴角。「你母親對你們的要求很高?」她往下問。
「那倒不會。她一向任我們自由發展,只要不學壞就好。不過有一段期間,我想她對我十分失望。」成剛輕描淡寫地接續道︰「我父親是個出租車司機,不過他喝酒的時間比開車的時間多,少數清醒的時候不是在咒罵我們拖累了他,就是打老婆小孩出氣。
我的弟弟妹妹還太小,只有我敢跟他頂嘴比拳頭,也因此他最痛恨我。我小六那一年,他被車行開除後喝得醉醺醺的回來,還要我去幫他買酒,我不肯,被他打斷了三根肋骨,在醫院躺了半個月。」听她倒抽了一口氣,他泛起一抹嘲諷的冷笑。「很難想象,嗯?我的童年是一家五口擠在五坪大的鐵皮屋里渡過的,我敢打賭妳連鐵皮屋長什麼樣子都沒見過。」
她勉強吞咽了一口,無法否認他的話。「他呢?」她低聲問道。
「他死了。」成剛面無表情地回答。
凌依藍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經過了這麼久,安慰的話早已失去意義。「我懂了。」
「我不認為妳懂。」他澀澀地道,抬起頭看她。「妳呢?我想妳小時候一定是個穿著蕾絲衣裙,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還有司機接送妳上下課的小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