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譚森微蹙起眉,心思不由得轉到那天晚上。
他以為她會表現得拘謹和不自在的,畢竟他看過她在連晉源家中局促不安的模樣,顯然這些年來,她並不常參加這些奢華的大型晚宴。
但她似乎很快便克服了這一點。打從她挽著他走進會場開始,她就是所有男人注目的焦點。她巧笑倩兮,態度不卑不亢,即使被所有愛慕的目光圍繞著,她卻一點也不顯慌亂。
他顯然太低估玄菱了!他默默地想著。她應付男人的經驗,顯然比他所設想的要豐富得多了。對在場所有與會的男士而言,她只不過是社交圈內最新鮮的貨色罷了,會贏得注目也是理所當然。
然而看著她巧笑嫣然,被那些藉故搭訕和不懷好意的家伙包圍,他只覺得整個晚上坐立難安,他必須竭力克制,才能壓抑沖上前去扼住那些男人脖子的沖動。
他不知道自己的怒氣從何而來。是對她的賣弄風情?抑或是對他自己那份莫名的妒火和佔有欲?他不知道。而他為此感到惱怒。
「是嗎?」他依然面無表情,只有緊繃的肩膀稍微顯露出他的情緒。
「漂亮的女人就是這點吃香。依我看,房玄菱想要為自己贏得一樁豪門婚姻,簡直是易如反掌。」孫承翰咧著嘴角。「尤其是趙東恆那家伙,這兩天更是一直在向我打听她的事,看來還蠻有誠意的。」
「趙東恆?」譚森的眉毛皺起來了。「據我所知,這家伙已經快四十歲了吧?配玄菱不嫌老了嗎?」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女人的想法可不同,或許玄菱就喜歡中年男子的魅力。你何不先問問她的意見?或許除了趙東恆之外,她心里另外有中意的人選也說不定。」
沒有等他回答,孫承翰悠哉地吹著口哨離開了辦公室。
譚森瞪視著緊閉的房門,半晌後才將視線轉回手上的卷宗。他甩甩頭,試著重新將注意力放回公事上,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思考。
懊死!他在心里喃喃咒罵,決定不再浪費時間。他拿起擱在椅背上的外套走出辦公室,秘書見到他不解地站了起來。
「總裁……」
「Miss林,下午和晚上的約幫我取消掉,我不回公司了。」他簡短地吩咐道,隨即轉身朝電梯口走去,留下一臉呆愣的林秘書。
離開公司之後,譚森開著車來到了房玄菱的幼稚園外。從他手上拿到的資料來看,她母親一手創辦的「聖柏德幼稚園」由于場地不敷使用,早在十余年前便搬遷到現在的地址。停妥車之後,他瞄了臉上的表一眼,下午四點多,空氣仍充斥著炙熱,幼稚園前已經有幾位家長聚集談笑著,等著接送即將下課的孩子。
他靜靜地坐在車子里,注視著那座美麗典雅的巴洛克建築物。
記得當年他們還是十幾歲的孩子時,時常利用放學後的時間到幼稚園里教小朋友們唱歌、做勞作,或是陪他們玩游戲等等,每每玩到忘了時間。
那段日子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回憶,即使現在回想起來,仍能令他心里一陣溫暖,不由得揚起笑容。
孩子的嬉笑聲將他喚回神來。他下了車,看著一群孩子蜂擁而出,嘻嘻哈哈地登上等在門口的女圭女圭車。他斜靠在車旁,看著房玄菱和幾位家長交談地走了出來,一面將幾位蹦蹦跳跳的孩子哄上女圭女圭車。
「團長再見。」童稚的聲音嚷著。
「再見。」
房玄菱朝女圭女圭車揮手,正要轉身,便瞧見那個斜靠在車旁的身影。
「譚森。」她驚訝極了,但臉上欣喜的微笑卻是立即的。她轉頭和另外幾位老師交談了幾句,然後快步朝他走來。「你怎麼來了?」
「我到附近來拜訪客戶,順道過來看看你。」他撒謊道,目光打量著四周的環境。「看來你把伯母的幼稚園經營得很成功。」
「這都是媽媽努力的結果,我自然不能令她失望嘍。」她輕柔一笑,極其自然地拉住他的手朝里頭走去,一面向他介紹著園內的種種設施。
譚森的心思卻不在那上頭。他傾听著她細柔的嗓音,近乎著迷地注視著她。
房玄菱穿著一件簡單的蕾絲上衣,白底碎花的短裙緊裹住她苗條的下半身,長發在腦後扎成馬
尾,看起來年輕而活潑,仿佛只有二十歲。
「……目前園內已經聘請了幾位專任老師,除了美語之外,我還打算加入音樂和藝術的課程,讓幼稚園朝多元化教學發展。」她轉過頭來,這才察覺到他的不專心。她調皮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嘿,譚先生,你神游到哪里去了?」
譚森笑著抓住她的手。「小朋友都放學了,你這個園長也該下班了吧?」
她揚起秀眉,瞅著他看。「你有什麼好提議嗎?」
「我開了一個早上和一個下午的會,剛才月兌身。」他滿臉委屈地道。「不知道你願不願意陪一個饑腸轆轆的男人吃個有點早的晚餐呢?我大概從早餐過後就沒吃東西,快餓死了。」
雖然這麼說,他看來卻依然神采奕奕,一點也看不出疲累的樣子。這是他們重逢以來,她第一次看見他這麼輕松自在的樣子,令人幾乎無法把他和之前那位冷漠的男人聯想在一起。
當他對她展開如惡魔般魅惑人心的微笑時,她根本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
半個小時後,他們已經看身于一家幽靜的咖啡館。由于還不到用餐時間,咖啡館里人並不多,輕柔的音樂飄揚在空氣中,氣氛恬淡而溫馨。
「幼稚園現在的規模比我印象中大多了。」侍者離去之後,譚森問她,「很累吧?」
「不會啊。幼稚園里現在有十二位老師,大部分都是跟著媽媽創辦幼稚園到現在的,每個人都有著辦好基礎教育的共識和熱誠,自然也就不覺得辛苦了。」
他微笑了起來,注視著她雙眼發亮地描述著幼稚園里的種種。接下來在用餐的過程中,他們隨意地閑聊著。她告訴他在教學上所遇見的趣事和甘苦,他也仔細地傾听著,仿佛時光又回到了從前,他們的分離從不曾存在過。
「記得我們小時候嗎?每年暑假,你父親總會送我們到鄉下去住一陣子。」等侍者撤下餐盤之後,譚森才思索地問道︰「那棟房子還在嗎?」
「不在了。」房玄菱淺淺地微笑,露出唇邊若隱若現的小酒窩。「高中畢業之後,我到加拿大
唸書,再加上爸爸和人杰一直忙于公事,所以房子便一直閑置著。前兩年因為公司需要資金,所以人杰把它賣掉了。」
「真的?」
「嗯。我原本和人杰一起住在原來的地方,前兩年為了上課方便,我才買了現在住的這間小鮑寓。現在我和人杰有空時便一起出來吃個飯,各自有各自的空間,這也沒什麼不好。」
譚森有些訝異。據他所知,那棟房子是房氏夫婦結婚時買下來的,一直陪伴著玄菱和人杰長大,也是他記憶中的一部分。雖然玄菱的表情十分平靜,但他看得出她眼里的不舍。
「對了,你覺得那位趙東恆怎麼樣?」他不著痕跡地改變話題。
「趙東恆?」她揚起秀眉,一個模糊的印象閃現腦海。她記得這個人,那天晚上他一直對她非常慇勤,雖然她婉拒了他提出的邀約,但他倒也相當有風度。她有些意外譚森居然會和她提到這個人。「我記得他。怎麼了嗎?」
「他對你印象非常好。」他輕描淡寫地道。「趙東恆是做珠寶生意的,身家背景還不差,雖然年紀大了些,但為人還算誠懇正直,是個不錯的對象。如果你對他也有好感,可以試著交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