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里長了刺,隱隱的不舒服,這話听來好像我高攀了他,但我知道瑩瑩沒有這意思。
正因為有這根無形的刺,所以我堅持不讓感情在公司暴光。我怕,怕再听見這類的話。
我很差嗎?我極不願承認,可我心里清楚。我沒有告訴保羅我心的刺激,說了,我會覺得自己像傻瓜。
為了這根刺,造成我和保羅之間有道隔閡,他過不來,我過不去。我們時常為了這事情爭執……
「為什麼寧願在離公司二十分鐘車程的餐廳用餐,而不在公司附近餐廳用餐?」他不理解。
「我不想同事撞見。」我說。
「撞見又如何?同事在一起吃飯很平常的事情。」他不以為然。
「是的,但稱是我的上司,會令人匪夷所思。」我有一百個理由卻不是真正的理由。
「那就坦承我們的事。」
「不行」
「為什麼?」
「我想保有個人的隱私。」
「所以你寧願偷偷模模?」他不高興地挖苦我。
若是有更好的選擇,我何嘗願意啊。保羅,我這點心眼心思,你是一輩子也不會明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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瑩瑩和王博文之間的問題,就像是夏靜的新作——那不勒斯咖啡。強烈的苦澀。
王博文的軟弱無能是瑩瑩心中的痛。
王博文的父親因為瑩瑩,除去了王博文在公司里經理的頭餃,無限期地將他冰凍起來。就在瑩瑩出差去法國的前一天,王博文毅然決然的和父親翻臉相向,他為了瑩瑩,決定走出優渥的家境,出來闖蕩,白手打造真正屬于自己的事業。
瑩瑩早希望他能月兌離那個狗眼看人低的家庭。王博文這次的行徑令她如釋重負,仿佛她打了場勝戰。
「皓晴,我知道你和保羅的關系不錯,能不能請他幫我留心,看看是否有適合博文的工作?」
「沒問題。」
「謝謝。」
「用不著。」
夏靜端來咖啡,寬大的杯里浮著一片檸檬。
「他真肯放棄一切,重頭開始?」夏靜問。
瑩瑩重重地點頭,「是的。」
「那你們豈不是現代版的溫莎愛情?」
「愛情戰勝親情。」瑩瑩喜孜孜的。
我啜了口熱咖啡問︰「這是什麼?」
「那不勒斯咖啡。」夏靜說。
「好苦啊!」
「是的,深烘焙的咖啡苦味強勁,適合作為早晨的咖啡,—二杯就讓你頭腦清醒。」
「我喜歡這味道。」瑩瑩一臉享受似地品嘗著。
我就不能了,我承受不了苦澀,我加了一堆糖和女乃精才喝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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瑩瑩出差的那天,忽然從機場打電話到公司給我。
「什麼事?你忘了東西嗎?」
「沒有。只是想問你一件事,你知不知道上眼皮在跳,是代表什麼?」
「喜怒哀樂——你等等,我問保羅看看。」我將電話轉進保羅的辦公室,和他研究了幾分鐘,另外又問了幾位同事。
「好像是男左女右,依順序喜怒哀樂,可是也有同事說,不分男女,一律右眼跳災,左眼跳福。」
「這麼說,是亦災亦福嘍。」
一個星期後,瑩瑩從法國回來,王博文答應了去接她機,但卻失約了。瑩瑩打遍所有能找到他的電話,可是怎麼也找不著他,最後她光火了,按捺不住性子,索性打電話到王博文家去。
王家對她的態度向來很差,所以她從不打電話上王家的。
接電話的人是王博文的父親。
「博文不在,他要我轉告你,他對不起你。」
「什麼意思?」
「孫小姐是個聰明人,還需要我說明白嗎?」
「我不信博文是這種人。」
「我也不信我兒子是能離開家在外奮斗吃苦的人。」
原來,左上眼皮跳的預兆,是災。
愛情終究抵不過現實,瑩瑩輸得灰頭土臉,她再明白不過了。
于是瑩瑩哭著打電話給我,麻煩我和保羅到機場接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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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王博文打電話給瑩瑩,他說不完的對不起,但,何必?太多余了。
瑩瑩不在的日子,他試圖離家另謀發展,然而,失去護身符的王博文是一文不值的,一個自小到大沒受過挫折的富家子弟,如何能承受讓人拒絕的難堪?
原來,愛情有兩種,一種是偉大的愛,一種是貧賤的愛。
偉大的愛,橫掃千軍,所向無敵,一如溫莎公爵,即便失去江山再所不惜。
貧賤的愛,畏縮膽怯,軟弱無能,一如王博文,急功近利,苟且偷安。
死猶未肯輸心去,貧亦豈能奈我何?從前的男人重視志氣如節操,現在的男人重視名利權勢。
「對我而言,他並沒有什麼對或錯,只有幸與不幸,我恨他但更同情他。」瑩瑩告訴我們。
是的。一個為名利權勢連自己都欺騙的人,是天底下最不幸的人。而和不幸的人在一塊兒,怎會有好的未來啊?
瑩瑩猜對了,她是亦災亦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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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瑩瑩好嗎?」保羅愛屋及烏,對夏靜和瑩瑩都很關心。他說我很幸運,擁有兩個交心的知己朋友。
「一如往常,沒有任何異樣。」瑩瑩的果斷教我佩服,她提得起、放得下。
「她和夏靜截然不同。一個痴情守候,一個敢愛敢恨。」他說。
「是的。」
「你呢?」他問我。
「我?我同她們,我沒法等—個不知何年何月才會回來的男人,也提不起、放不下。」
「你踟躕不前。」
「是小心謹慎。」我換個方式說,
「小心什麼?謹慎什麼?」他笑問。
「小心愛錯人,謹慎愛迷失。」我狡辯。
「小傻瓜。」他輕撫我的臉。
我的確是小傻瓜,我心里一邊是瘋狂的深愛他,怕愛不夠就再也沒機會了;—-邊又反復的阻止自己深愛,惟恐愛多了,終有一日難以自拔。我愛他愛得好辛苦。
在保羅的床上,我抱著他,將臉貼在他的胸前,吸取我渴望的溫暖直到我睡著為止。
第八章
入秋之際,刮起起一陣傷風癥,我們一家三人無人幸免。
屋內充滿此起彼落的擤鼻涕聲,這個月的衛生紙費用,比其他月份整整多出兩倍。惟一的收獲是,親身體驗出各家品牌衛生紙的柔軟與粗糙。
經過我們三人一致投票通過,最好的衛生紙是,可麗舒的絲質面紙,雖然它的價錢較貴,但是常期擤鼻涕不會傷了皮膚。
結果,我們瘋狂地跑遍附近的商店,購買回家儲存囤貨。
「皓晴,你去買傷風藥。」瑩瑩沒由來得命令我。
「為什麼是我?」
「你買的折扣,當然你去。」
「我買有折扣?」我不明白。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瑩瑩嘆聲道。
我恍然大悟,她是指喜倫,「別胡說。」
「夏靜,從來不會胡說。」瑩瑩賊兮兮地對著煮咖啡的夏靜眨眨眼。
「我什麼都沒說,只說你認識藥房的老板,其余的,全是她自個兒亂謅的。」夏靜連忙解釋。
「你是不是想二腳踏兩船?」瑩瑩又問。
「你欠揍啊。」我沒好氣地瞪她。真是人來瘋。
「說實話,他的人看上去也不錯,雖然沒保羅出色,但是有一種溫文的氣質,讓我很舒服。」
「你去過藥房了?」我驚訝。
「是啊!」
「什麼時候的事?」
「三天前。」
那晚,我住保羅家。
「你們都說了些什麼?」我不安地問。
「沒什麼,我告訴他,我是你的朋友。」瑩瑩慢條斯理地說,故意吊我的胃口。
「還有呢?」我再迫問。
「他問,你怎麼沒來。」
「你怎麼說?」
「說你住保羅家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