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挫敗地又飲了一口,她是縱橫商場的駱家千金,憑她的精明與干練,這麼一點小小的問題怎麼可以難倒她?
她舉杯走近木雕回廊,外頭細雪紛飛,潔白的雪花在燈籠的映照下閃著點點亮光,無怪乎這里會被命名為映雪樓了。
外頭這一片雪白無垠的世界,卻因雪中一個正在蠢動的黑色物體破壞整個柔美冰潔的景色。
小狽吧?她猜想。
受傷了嗎?她皺著眉,瞪著那幾乎被雪掩蓋的黑影如是猜想著。
她隨即揮手招來店小二。「去看看那只受傷的狗,拿點吃的給它。」
「這……」店小二為難地皺起一張臉。這里可是遠近馳名的酒館,如果這樣做他一定會被狠狠的罵一頓的。
駱婷睨了一眼一臉為難的店小二,由懷里掏出一錠銀子。「快去!」
「是,公子。」店小二取餅銀子,恭敬地退下辦事。這樣一來,他就不怕被掌櫃罵了。
駱婷好整以暇地坐在酒館二樓的樓台處,輕啜著蜜酒看著那名店小二在雪中奔出樓到了那只受傷的動物旁邊。
「天哪,是個人哪!」店小二將那一團黑色「動物」翻過來後,驚聲叫道。
「什麼?」駱婷一听,趕緊丟下手上的酒杯,飛奔下樓。
她冒著細雪,奔到店小二身邊,定楮一看,霎時倒抽一口氣。
是個男人……
還是個俊男,雖然他早就被凍到雙層發紫,一張臉比僵尸還白,還是英俊得令大多數的男人自慚形穢。
呵!是不是老天爺听見了她小小的願望,于是賞給她一個俊男好讓她回去交差?
還是簽詩真的靈驗?
她雙手合十,口中喃喃念道︰「謝玉皇大帝、謝觀世音菩薩、謝王母娘娘、謝地藏王菩薩……」
她在心中謝過眾神後,一雙美目落在被雪花覆了滿身的男子身上。
店小二撥開他身上所覆蓋的白雪後,突然訝聲道︰「胸口還插把刀!」
「死了沒?」駱婷皺著眉,僵硬地訥訥道。她在心中再次祈求老天爺,可別讓她滿懷了希望後才發現原來是具死尸。
店小二鼓足勇氣,上前探探鼻息,接著又模模男子的頸脈。「還有一口氣在,這可怎麼辦才好……」店小二搔搔頭,為難的咕噥道。
駱婷倏地回過神,心喜地叫道︰「什麼怎麼辦?趕快把他搬進我房里。」呵呵,真是天助我也!
店小二愣了一下,但瞥見駱婷眼底的堅決後,不敢再怠慢,連忙迭聲應道︰「是、是!」
沒兩下,已被凍成冰柱又失血過多的男子,在駱婷的安排下虛弱地躺在一張舒適溫暖的大床上。
駱婷將他安頓好之後,又吩咐道︰「快去給我請大夫來!」
「呃?」店小二愣了一下。「可是這雪下個不停,要上哪去請大夫?」這種夭氣,哪個大夫願意出診?
「羅唆!」駱婷不悅地瞪了他一眼,並且丟出一錠銀子,冷肅道︰「去告訴你們掌櫃的!不管如何,快去給我變出一個大夫來,要是這人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就拆了你們這映雪樓!」
店小二見她似乎不像是開玩笑,嚇得轉身跑去做她交代的事。
人走後,駱婷趕緊將火爐移近床沿,接著輕拍男子俊美的臉頰,試試他還有無反應。
「喂喂,醒醒……」見他沒有反應,駱婷又將手上的勁道加重幾分。
見他依然沒有反應,駱婷越來越心急,趁大夫還沒來之前,她趕緊又命人端來一盆熱水!她將布巾在熱水中浸濕後,專心地為他擦拭臉上的泥漬,也希望熱水的溫度能帶給他一絲暖意。
就在駱婷尊心地擦拭時,男子忽然有了些許反應,他皺起眉呢喃一聲,努力地睜開眼,迷蒙中看見一張陌生的臉正一瞬也不瞬地瞪著他。
他很快地又合上眼,短短的一瞥,一切的景物朦朦朧朧令他看不真切,但那雙門著晶燦的眸子,擔憂注視著他的神情,卻已深深地烙印在他枯寂的心靈上……
他究竟在哪里?
南天門嗎?
不然為什麼迷蒙中好似有一名美似天人的男子這樣望著他?而且這床也似雲朵般柔軟……
「喂,你可別又昏過去呀!」駱婷粗魯地搖著他,深怕他這一睡後會一覺不醒。「快醒來、快醒來!」
男子依然緊閉雙眼,只不過眉頭上那個死結卻皺得更深了。
這名南天門的天兵實在……好吵!
「幸好這位公子命大,胸口上的刀傷不深,未深及內髒,他身上有內傷、外傷又被下了軟骨散,再加上被風雪凍成這樣,還能撿回一條命,實在可以說是大難不死。」大夫嘖嘖搖頭道。
他看診多年,還沒有看到哪個病人生命力比他還頑強的。
「那麼他……」駱婷擔憂地問道。
「沒事,只要服幾帖老夫開的藥,再好好調養休息半個月,應該就能痊愈,不要擔心。」大夫邊收著藥箱邊說。
「謝大夫。」她送大夫至門口,感激的道。
呼!總算有救了!
「不過可得記住,千萬不能再染上風寒了。」大夫到了門口,還不忘回頭向她仔細叮嚀道。「知道、知道。」駱婷取出一錠銀子。「一點意思。」
大夫將銀子取餅後,發現重量不輕,不禁呵呵笑道︰「那麼派個人隨老夫回去取藥吧。」
駱婷喚來店小二,交給他一錠銀子。「跟大夫去取藥,然後照大夫的指示熬煮,知道嗎?」
「知道。」店小二取餅銀子,領著大夫離開。
送走了大夫,駱婷雙手環胸,若有所思地凝視著方才店小二替他換下的骯髒衣物。
遠流商行也經營不少紡織的生意,所以她一眼便看出衣物的質料及剪裁均是上等之選,看來這名男子應來自富貴人家。想到這里,她忍不住滿意地微微揚起嘴角,他的條件似乎越來越符合爹的標準了。
她走近床沿,為他拉好棉被,又盯著那張俊美的臉孔發愣了好一會兒,才替他放下帳幔,折騰了大半夜,她也累了,于是決定回到隔壁的房間休息。
一大早,駱婷又來到隔壁房間查看。
這三日來,她一直守在男子的身側細心照料,深怕他有個閃失會使病情加劇,那麼她偉大的「征夫計劃」就完全泡湯了。
店小二方才來喂過藥,才幾日之隔,他的臉色看起來已經比那日發現他時有血色多了。
就在她發愣的同時,床上的人終于有了動靜。
「嗯……」
男子皺了皺眉頭後,緩緩地睜開眼來,只見一張清麗的臉孔在近距離下放大,他嚇得驚叫一聲,但卻發現自己的喉頭竟干澀得發不出聲音來。
駱婷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倏地彈開身子,怔愣地望著他。
「你是誰?」他瞪著眼前身著華服,臉比女子還要清麗俊秀的「男子」,啞著嗓子問道。
駱婷得意地揚高一道細眉。「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她刻意加重後面四個字的語氣,像是深怕他會忘了似的。
她這一說,男子才忽地想起昏迷前發生的事,越想他越悲憤,臉色越來越難看。
「喂,你叫什麼名字?」駱婷盯著他逐漸改變的臉色問道。
「岳埒。」他沒看著她,悶聲簡單地答覆道。
「很好,岳埒,我姓駱,單名婷。」她笑著自我介紹。
「這里是哪里?」他環視一下屋內精巧的擺設,努力由干澀的喉嚨擠出聲音。
「全無錫最好的酒樓——映雪樓。」
岳埒想起他原本來無錫的目的。他原本是趁年關前帶著表妹唐容來無錫收帳款,沒想到他的舅父唐青寬聯合女兒唐容陷害他,企圖謀奪他天鷹堡堡主之位,以及旗下鹽、酒、絲綢的生意,甚至還將他鐘愛的表妹下嫁狄家,想靠聯姻來擴大他的財力與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