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思歡頓時覺得心髒像是被人揪緊般疼痛,一張粉女敕的小臉血色全失。
就在此時,「砰」地一聲,狗叔等人以雷霆之勢沖了進來。
大頭首先嘻皮笑臉地大聲嚷嚷︰「這下‘人贓俱獲’,我說瀟灑公子,你可得給我們歡兒一個交代呀!」嘿嘿,榮華富貴指日可待啊!
癩痢頭啐了一口,「什麼‘人贓俱獲’,你那個贓是指我們歡兒嗎?不會講話就站旁邊點。」
「噓!都住嘴!」狗叔示意大頭、癩痢頭安靜下來,大頭這才發現,怎麼氣氛詭異到了極點?
他們的小歡兒披頭敬發、慘白著一張臉坐在床上,而瀟灑公子早已衣冠整齊地站在一旁,難道是他們闖進來的時間算錯了?還是昨晚狗叔那包「醉仙人」的藥根本沒效?
「哼!」上官秀瞪了三人一眼,冷冷地開口︰「你們這出仙人跳似乎演得火候不夠,嗯?」
大頭至此大約了解情況了,他懊惱地嚷道︰「完了,完了,這下賠了夫人又折兵了,嗚……」
狽叔生氣地用力敲了下他的腦袋。「閉嘴!」
「怎麼樣?還有什麼把戲?」上官秀撿了張太師椅,狀似悠閑地坐下。
「嗯,上官公子,這……」狗叔哈腰,試圖力挽狂瀾。
癩痢頭突然笑得好像皮條客。「哈哈……都是誤會、誤會!」
「誤會?什麼樣的誤會?」他用眼角睨了她一眼,不解她為何一臉悲傷,是因為計謀被識破了嗎?
「別求他!」原本安靜不語的樂思歡突然大吼,神情悲憤。
「歡兒……」狗叔心疼地望了她一眼,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他真後悔一時鬼迷心竅竟利用這女娃……
癩痢頭搔搔頭客氣地哈腰向上官秀解釋道︰「我說瀟灑公子,這和歡兒一點關系都沒有,再怎麼樣,全是我們三個人的錯。」
上官秀揚高一道眉,「喔?什麼樣的錯?」他決定忽視她臉上的表情。
癩痢頭臉紅了下,支吾了半天答不上話,他要怎麼說呢?說他們的確利用歡兒來鞏固三人未來錦衣玉食的生活?
上官秀笑意更深,「什麼樣的錯呢?願聞其詳!」
三人面面相覷了半天,都懊悔地低著頭不敢答話。
「我來替你們說吧,你們三個呢就想撈點好處舒舒服服地過下半輩子,所以便和她合伙演這出仙人跳。而她呢,天真的以為獻了身,我就會迎她為正室?哈哈,簡直笑話!我怎麼可能找一個心機深沉的女人成天在旁算計我?」
聞言,樂思歡幾近崩潰地邊哭邊叫︰「你給我滾!你給我滾……」天!他怎麼可以如此指責她?她真有如他講的如此不堪嗎?
上官秀帥氣地站起身,整了整衣角,冷笑一聲,「其實說起來也算可惜了,我本來以為你和別的女子不同,對你還存有份欣賞;沒想到你竟和一般見錢眼開的女子相同,為了錢,竟半夜爬上男人的床,」他嘆了口氣。「既然如此,對你,我還有什麼好珍惜的?」
狽板三人呆愣在一旁,不敢相信上官秀竟會說出如此傷人的話。
「你滾!賓!」她朝他扔出一個繡枕。
上官秀輕易撇了開去。「請在說這句話之前先睜開眼楮看清楚,這里是誰的地盤,哼!」說著,便大步邁出房門。
上官秀一走,狗叔三人既愧疚又心疼地圍住樂思歡。
狽叔已老淚縱橫,「歡兒,都是狗叔……唉……」
大頭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嗚……你受罪了……」
癩痢頭一掌敲向大頭的腦袋。「都是你,說什麼要逼得瀟灑公子對咱們歡兒負責。」
「我……」大頭哭得更大聲了。
樂思歡反倒平靜得出奇,臉上完全沒有表情,許久,她只淡淡地說道︰「我們……離開這里吧!」
「不得了啦,不得了啦!」一名小女婢像火燒似的沖至上官秀面前。
上官秀略皺了下眉峰。「發生什麼事了?干啥這樣慌慌張張的?」
女婢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她……她……小姐……」比手畫腳了半天卻吐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小姐?」他冷著聲音問︰「她怎麼了?」她又在玩什麼花樣?
女婢又慌又忙地直搖頭。「不……她……」似是驚魂未定,她捂著心口說道︰「快、快,小姐留書離家出走了。」
上官秀倏地雙目圓睜。「什麼?」他馬上轉身朝樂思歡房間的方向而去。
一踏進她的房門,見到桌上擺著一封厚厚的信件,他立刻打開來看,發現里頭有三張像是小孩涂鴉般的畫,除此之外並無只字片語。
第一張——左邊畫著四個人,右邊畫著一扇門。
第二張——左邊還是畫著四個人,不過中間畫著一座山,右邊只單單畫著一個人。
第三張——除了一把斷刀外,什麼都沒有。
「可惡!」上官秀氣憤地撕碎手上的「信」。
他想都不用多想就知道「信」上說了些什麼。
第一張大致意思是他們四人離開了這座宅子。
第二張意思則是四人要遠走他鄉,離他愈遠愈好。
第三張的意思更明顯,就是一刀兩斷。
他屏住氣息,眼神飄向窗外,若不是在這個節骨眼上,看到這莫名其妙的「信」,他或許會嘉賞她的天才,但現在,他真的笑不出來。
她以為和狗叔他們一走了之,他就會饒過她嗎?他從來不允許女人在他生命中擁有自由出入的權利,她也不例外。
如果她以為一走了之就可以化解他們之間的恩怨,那就表示她還沒他想象中的聰明!簡直笨得可以!
天涯海角,不管她躲在哪里,他也會把她給挖出來!想逃開他,等下輩子吧!
上官秀差人四處尋找樂思歡和狗叔等一行人已有月余,但四人似是平空消失般就是不見蹤影。
在這一個多月中,他簡直快瘋了,胸口那份撕扯的痛楚折磨得他夜不成眠,茶飯不思。
他究竟在氣什麼?他也不清楚,只知道一股被人算計的難堪讓他放不下自尊,似是傷了人,才能保全自己的面子。
他不敢承認他的確身陷他們所埋設的陷阱中,沉醉在她獨特的氣息中無法自拔。他如果不是那麼自負、不輕易認輸,今天的局面又會是如何呢?
他萬萬忘不掉那日他殘酷地語出傷人的畫面,多少個夜晚他懊悔萬分,就在心力交瘁之際,他想起了老家,想起了對他期望甚深的父母……
一路上馬不停蹄,上官秀回到了老家見了雙親,李采娘見到寶貝兒子突然回來又驚又喜,而上官武則是冷著一張臉。
「怎麼?三年之約未滿,這麼早就回來了,是不是外頭待不下去了?」上官武冷言冷語。
上官秀反倒不置一辭。
「老爺!」李采娘瞪了夫君一眼,示意他少說幾句。她反倒覺得兒子這回回來看起來不一樣了。「兒呀,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回來了?」
上官秀「咚」一聲朝雙親跪了下來。「孩兒昔日生性放蕩,讓爹娘憂心,實屬不孝。今日孩兒回轉家門定洗心革面,承擔家業,不敢夸口使之發揚光大,但願盡力守成,不負爹娘的期望。」
上官武夫婦面面相覷,均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了,霎時整個大廳安靜得嚇人。
小六子在一旁驚得目瞪口呆,張開的嘴足足可塞進一顆鹵蛋。
天哪,天要下紅雨嗎?他們家公子居然轉性了?
李采娘喜極而泣,摟著兒子。「兒呀,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上官武也略顯激動地頻拭老淚。「早能這樣想就好了……」說著,他踱到窗旁仰望天空,喃喃自語道︰「上官家後繼有人、後繼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