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的訴訟,她身心俱疲,感覺好累、好累……
天,她真受夠了。
「佳如……」範郁欣只覺鼻頭一陣酸楚,眼淚也在眼眶打轉,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來安慰她。
「什麼都別說了,我好累。」說完,她用袖子抹了抹臉上的淚,起身便回到她的房間。
「那你好好休息一下,吃飯的時候我再叫你。」她對著她的背影說道。
冰佳如像沒听到似的立刻合上門,她重重地將自己拋在床上,兩眼無焦、淚眼迷蒙地瞪著天花板,就這樣任思緒毫無章法地紊亂糾結,她動也不動就這樣躺了好久、好久。
範郁欣也沒再來敲她的門,只有吃飯時叫了她一下,可是她回說吃不下她也沒強迫她吃,大概是想讓她靜一靜吧。
這個朋友做到這樣,真的沒話說了。
時間在一分一秒中逝去,轉眼間已經是半夜了。
她略略起身,發現身子因為躺太久而僵硬了,她哀戚地笑了笑,覺得自己好悲哀,她多想要一個家呀,這個時候如果能有個家人該是多好!
郁欣是她的好友更甚至至親家人,為了她的事多日奔波走動,甚至工作也丟了,還為她背負了兩百萬的債務,這份人情教她如何償還啊?
如果她從來沒來過世上,這些事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那麼她就不會被人冤枉,甚至拖累郁欣了,是不是這樣呢?她無奈地想著。
媽媽呀,你是不是還活在這個世上?你為什麼生下我又不要我呢?你是有著怎麼樣的難言之隱寧願將我丟棄?
你是不是也是後悔生下我,才忍心不要我?如果真是如此,我不要活了好不好?可不可以就這樣了結自己,就當沒來過這世上?
突然間,她想起了蔡仲得那張自負的臉,想起他說要她當他的情婦時的表情,這是怎麼樣的一個宿命讓她遇上了他?
是不是她命中活該不能有一個家,老天爺才會安排她和他相遇?是不是她真的不能有名份?不能和自己的孩子相認?不能有著自己的幸福?
好悲哀呀!
她木然地推開房間走至廚房拿了把鋒利的水果刀,然後再將自己鎖進浴室,接著打開了水龍頭讓熱水慢慢地流著,霎時小小的浴室已煙霧彌漫,沒多久,洗臉台上的鏡子已經蒙上一層霧氣。
她輕輕擦著鏡面,她了無生氣的臉孔出現在鏡子上,她望著自己出神了好一會,直到霧氣又沾上鏡面讓她再度又看不清自己。
她坐在浴白的邊緣,一手拿著尖銳的水果刀在眼前晃了晃,森冷的刀光令她有股解月兌的快感,仿佛那是……上帝的接力引之光……
是她!是她!一定是她偷的……
她無力地笑了笑,第一刀,輕輕劃過另一手的手腕表皮……
真是不得了呀,難怪嘛,孤兒院出身的就是沒有家教……
她是個專職的護士,明白人體的結構,她知道怎麼樣讓自己一刀斃命,但她不想,她看著自己的血正緩緩一滴、一滴地滴入滿水的浴白中,血滴一進到水中仿佛像是散開的紅花,暈染了整缸的水,也暈染了她曾流過的每一滴淚……
偷病人的戒指,真不要臉!
可不是?听說她還光明正大地勾引那位新進的張大醫生哩……
她又加深力道劃過一刀,皮肉的疼痛讓她瑟縮了下,她索性閉上眼,狠狠地補上一刀,因著意想不到的疼痛再加上浴室里彌漫的霧氣令她感到頭暈目眩,一個不小心,她仰頭一栽跌進浴白中……
叩叩!
敲門聲急促地響了起來,範郁欣披了件睡袍不放心地起來一探究竟。
佳如怎麼了?怎麼在浴室里待那麼久?
見里頭的人沒回應,範郁欣在門外敲得更急了。
「佳如,佳如,你在干嘛?快回答我,你可別嚇我。」她著急地試圖轉動門把,卻發現門已經被上鎖。
她又急又慌地猛敲著門,急得掉下了眼淚,她有股很不祥的預感,預感佳如會做傻事,這也是她放心不下立刻趕回來的原因,沒想到還是沒能阻止這場悲劇的發生,到了這個地步,她只能祈求她平安無事才好呀。
她立刻找來了銅板和螺絲起子,奮力了好久,浴室的門總算被她破壞了,當她一進到浴室看見滿缸染紅的水時差點暈了過去。
天!這是怎麼回事?
她幾乎被驚嚇得不能呼吸……
她無力地扶住一面牆才不至讓自己暈倒,心髒像被絞毛巾一樣絞在一起,疼得她無法思考、無法立刻做出判斷,等到回過神後,她才邁著不穩顛簸的步伐,顫著手撥了求救電話,而她也終于癱軟坐在地上,不住地發抖。
她沒有勇氣去探佳如的鼻息,她沒有辦法去面對這樣的情況,或許她只是一個路人的話就不會如此失去鎮定,但她是她的好友呀、是她的姊妹呀,教她如何能承受這樣的打擊?
為什麼?她為什麼這樣想不開?是她做得不夠嗎?她為什麼還不能將她當作至親姊妹看待?
老天爺呀,請保佑佳如她可千萬別出事呀!
範郁欣又慌又亂又難過地祈求眾神保佑;沒多久救護人員已經到了,幾個專護人員三兩下稍事處理過傷口後便將佳如抬進救護車,而她衣服也沒換地就和他們一同到了醫院。
經過了急救,也辦妥了住院手續,一切終于都穩定下來了。此時郭佳如正瞼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範郁欣則是疲憊又擔憂地望著她雙眼緊閉的臉龐。
她難過地盯著她,心里沉甸甸地不知該怎麼辦才好,總算是救回來了,不然她真的不知該如何面對這樣的打擊,她的身邊尚無親人好友過逝,這樣的一個生離死別已經超出她所能負擔的情緒負荷。
天,她好怕失去她,好怕、好怕……
經過了整夜的折騰,此時天剛露曉,窗外一片灰蒙蒙的景色,帶著一股凍人的寒意。
今天是個濕冷的陰天早晨。
接近中午的時候醫生率著護士來巡房了,範郁欣累得趴在床榻旁睡著了。
「小姐,你還好嗎?」巡房的醫生搖著疲倦不已的範郁欣。
她一驚醒,有些六神無主地抬頭四處張望!末了看了醫生一眼才不好意思說︰「不好意思,太累了。」
護土開始為郭佳如量體溫、測血壓,記錄一切數據。
「我看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吧,這兒有專業的醫護人員在,你別擔心。」醫生好意地勸著,還不時打量她一身睡袍。
範郁欣被瞧得尷尬地拉了拉領口,不自在地問道︰「請問她要緊嗎?為什麼還沒醒?」
醫生看了看手上的病歷表才道︰「因為病人情緒明顯不穩,我們院方有給她開了些鎮定劑,所以暫時還不會醒。」
「那麼……」
「你放心,這位小姐的危險期已經過了,不過我倒是建議你得放松一下心情,否則可能會換你躺在病床上了。」中年醫師笑道。
「呃……」範郁欣不自在地笑笑,醫生說的對,她起碼得先回去把衣服換掉,尤其昨夜倉卒進醫院,她也得回去替佳如準備些住院的東西才成。
「回去休息吧。」說完,醫師便領著護士離開。
範郁欣隨後也離開醫院回去盥洗。
鈴鈴——
範郁欣接起電話喂了一聲,她梳洗過後正準備到醫院去陪郭佳如。
「郭小姐在嗎?」是李玲打的電話。
「你是?」範郁欣禮貌性地詢問。
「喔,我是她的律師,敝姓李。」
「喔,我知道了,你是李玲小姐,我是郁欣。」她和李玲見過幾次,知道李玲幫了佳如很多忙,她也很感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