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她親手制作出的精致早點,馬耘康的心中有著難以言喻的感動,除了他阿母和外邊賣吃的老板娘,她是頭一個下廚煮東西給他吃的女人。
「我也沒想到你是個……」底下自動消音,因為這純粹是他有感而發的碎碎念。
「你說什麼?」她揚起眉梢,好奇的豎直耳朵。
「沒事,我說我們一塊兒吃吧!」
「好哇!」
他想,她這麼年輕就出來賣,一定有她不得已的苦衷,姑且不管那朵小紅花是原裝的還是造假的,單憑她這賢慧良善的模樣;他就決定乖乖封口不去追問。按著遙控器的手在轉到新聞台時總算停下,堂愛鈺抓抓頸間的癢處,才拿起柳橙汁喝了兩大口,目光卻專注在電視熒幕上。
「台北市警方于昨日破獲一個賣春集團,逮捕應召站負責人與六名應召女郎,」新聞女主播一板一眼報導著。「這個應召站以經紀公司或賣茶葉等名義暗中媒介,並且涉嫌販賣人口。」
畫面一轉跳回警局,一堆風塵女子排排擠坐在椅子上。全數用衣服或用雙手遮住臉,見到這幾幕,馬耘康緊張地頻咽口水,深怕她情緒反彈或心情down到谷底。
「呃……我們看別台吧。」
「哇 !你看中間那個女的。」她突然欣喜地指著電視喊。「就是用白色毛衣把整顆頭罩住的那個。」
他戰戰兢兢地掉過頭去看,確實瞧見她所說的那個女人。
難不成——這女人是她的同事還是姐妹淘什麼的?
「呵呵,她那件迷你裙我也有一件耶!」她不好意思地坦承,小縮脖子露出嬌羞的表情。「不過我買來到現在還沒穿出去過。」
「啊!?」
「但我想我穿起來一定比她好看多了,」她驕傲地自褒。「最起碼我會搭一雙好看點的鞋子!」他呆了呆,看她秀氣地拿起兩片吐司,將火腿和蛋夾在一塊兒遞到他面前。
「快點吃吧!都快冷掉了。」
「……謝謝。」他僵硬的答。
「那你今天要帶我去哪里玩?」
罷咬住火腿蛋的嘴巴一停,他困惑地睜圓眼楮。
「讓我想想台北有哪里好玩的地方,」她認真思索著。「很多地方我都去過了,要不——你帶我去采向日葵好不好?」
緊急中將那口食物噎進喉嚨里,他捶了捶胸腔。
「去哪采向日葵啊?」他面帶難色。
「咦?你不知道嗎?據說桃園還是關西那邊都有向日葵園,很漂亮的。」
「可是我不曉得怎麼去。」
「我們可以問人啊!好像在桃園觀音鄉,應該不難找!」她興致勃勃地再道。
「——我對花過敏。」他搖頭拒絕。
「這樣哪,那就算了……」她失望地垮下肩膀,神色黯淡地抽起一根紅蘿卜棒慢慢咀嚼。說真格的,要不是阿毅那家伙亮出了她的真實身份,打死他都不會想到,眼前這張天真無邪的清純臉孔,會是個名副其實的應召女郎!
或者她才剛踏入這行,所以身上才沒有那麼重的風塵味?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他的鐵石心腸不禁軟化。
「不然我帶你去逛街看電影,好不好?」
「我平常就很常做這兩件事了。」
「或者我帶你去外頭找家意大利餐廳吃飯?」
「沒關系啦,反正待會兒我就要回去了。」
「回去?」不是已經買了一天一夜的鐘點?她這麼早就要回去?
「是啊,要不然我怕我爸媽會擔心。」她吐吐丁香小舌,一副坐立難安的模樣,將最後一口火腿蛋塞入嘴里。
難道她家里人並不知道她的職業?
或者……將她推入火坑的就是她的父母?一連串的問號迅速在腦袋里旋轉著,他卻三緘其口,不敢真的問出口。
「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吧。」好人做到底,最起碼讓她覺得自己是位有品又上道的客人,下次他再光臨捧場時,她可以算他便宜一點——唉呀呀!他在想什麼啊!?
大力敲著頭殼,他為自己的齷齪念頭感到羞愧萬分,一抬眼,卻看到她一雙眼骨碌碌地在他身上打轉。
「你在干嘛?」
「沒、沒事!我頭有點癢。」
「呵呵,一定是因為昨天沒洗澡就睡覺的關系。」她眉眼俱彎的揚起巧笑。「而且你還流了好多汗。」從後方床頭櫃抽來了張面紙,她擦擦嘴上的油膩。
「啊——」听到她的話,他緊張地跳直身軀,舉起手臂嗅了嗅,再拉開衣領聞聞里邊,果然有著濃濃酒味及汗臭味。
「呃,我去沖個澡!」
「好,要洗干淨點哦——」
她甜甜地擺手點頭,沒有絲毫忸怩與不自然,好像他們是對熟稔的戀人或老夫老妻,總而言之,馬耘康覺得這一切真是荒謬透頂!唉,罷了、罷了……
在他進了浴室後,堂愛鈺慢條斯理的將柳橙汁喝完,按著遙控器轉到Discovery台看了十幾分鐘,才收拾起杯盤叉子進廚房。清理完畢,她用清潔乳將兩手洗得香香的,轉身步入客廳。頗感新奇地在偌大屋里東模模西瞧瞧。
雖然這間公寓不過二十來坪大,僅有一房兩廳,但里頭的布置及裝演都十分精簡利落。
米色壁紙上掛著幅龍飛鳳舞的大幅字帖,黑色調為主的家具擺設,巧妙地安置在空間略窄的客廳里,實木地板上鋪著黑白相間的厚地毯,看得出主人的品味還算不差,也體會得出主人的用心。畢竟一個單身漢的住處能夠保持干淨而不凌亂,己是很不容易。
來到排放整齊的書櫃前,她打開玻璃門取出本「歌劇魅影」的原文書,翻了兩頁後顯然讀出興味。返回房內,選了片大自然輕音樂放到CD音響里,待悅耳的音符自喇叭中緩緩流瀉而出,她抱著書趴到床上,就著美妙樂聲享受悠閑時光。
「你——你在看什麼?」看得正入迷,後腦勺上方傳來驚疑的問話,撐在掌心的下顎輕輕一抬,才知道他已經洗完澡出來了。
穿著白色大浴袍,頭發濕滴滴地尚未吹干,剛毅有型的面孔出現疑惑的皺折,略微蒼白的唇則抿成一線。
「你洗了好久哦!」仰起嬌俏動人的可愛臉蛋,她揉揉鼻尖逸出甜笑,小小動作卻惹得他月復部下方一陣騷動。
他輕輕屏息,一雙眼不由自主探向她波濤洶涌的粉女敕溝壑,那圓潤飽滿的誘人雙峰,似乎正朝他招手。
昨夜的歡愛激情在腦袋里的殘留影像是那麼不真實,但他此刻的生理反應卻真實得痛楚,怎能相信他真把她給撲了!
話說回來,撲了就撲了,何況不撲白不撲!
怎麼辦?強咽口口水,他極努力地把目光從她的V字領處移開。問題是他現在要不要再撲一下,反正錢都付了……
啊——不行不行不行!他不能這麼齷齪!背過身胡亂地用毛巾搓著頭。
「你在干嘛?」她好奇地眨眼。
「沒事!」他正經八百地扭過頭來。「你在看我的書?」
「是啊!沒想到原文版的歌劇魅影比較好閱讀呢。」
「你看原文書?」沒听錯吧?
「嗯,可以借我看嗎?雖然我已經拿了。」她不好意思地禮貌征詢。
「可以是可以,問題是——你看得懂嗎?」
「為什麼不?我又不是文盲。」她笑了笑,把小臉埋回書里,看了幾行又抬起來。「不然你借我帶回去看好了,我看完再還你。」
「呃……我是沒有意見。」看完再還我?我看不用了吧。
「太好了!」她高高興興地坐正,將扎在脖子上的幾綹頭發攏出來。「那換我去沖個澡,不過你這兒有沒有衣服可以借我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