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們吵架了?」這是她樂于從他口中听到的答案。「那麼阿彥有沒有說什麼?他一定很恨我吧!」
「不,他不恨妳。」
「哼!你怎麼知道他不恨我。」她甚覺可笑地翻了個白眼。
「因為他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來找妳質問這件事,不是嗎?」
杜詩晴的笑意瞬間僵在嘴邊。
「可見得他並不想怪妳,或者換個角度來說,他很同情妳,對妳充滿歉意,所以他能了解妳這麼做的目的。」
「不可能!」她急促而慌亂地厲聲喊。「他才不可能對我覺得抱歉,他根本只是不想再見到我,就這麼簡單而已。」
「如果妳一定要這麼想,我也沒有辦法。」
「你當然沒有辦法,畢竟你們是朋友!」她氣極反駁。
「對,我跟阿彥是朋友,難道我跟妳就不是嗎?」他嚴峻反問。
「我……」
「快樂嗎?」他再問。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略略一顫,沉著臉斜睇他。
「在妳進行這種報復行動時,妳覺得快樂嗎?」
「當然不快樂,看到自己愛過的男人正愛著別的女人,我怎麼會快樂?」
楊德理定定地注視著她,凝肅的神情更為復雜,極緩慢地搖著頭,他說了。
「詩晴,妳不要這樣,不管妳有多麼愛他,他也不會回頭,妳這麼做,只會讓妳身邊的人替妳感到悲哀。」
「哈,我本來就很悲哀,不是嗎?」她自嘲地笑。「打從他甩了我的那天起,我就注定悲哀一輩子。」
「沒有人要妳悲哀一輩子,是妳自己硬要走進這樣的死胡同里,難道妳還不明白?」
「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麼他不愛我,我有什麼是比不上那個孫華潔的嗎?」
「如果妳問的對象是我,那麼我會回答妳,她沒有任何地方比得上妳。」他態度坦然而凝重地回答。
听到他的回答,她毫無預警地震住了。「德理……」
「不過很可惜的是,對妳而言,我是比不上阿彥的。」他諷刺一笑,故作灑月兌地別開臉再道︰「但我和妳不一樣,我並不會因為瘋狂地愛一個人而想毀了他眼前的幸福,同樣的,我真的很希望妳還是當初那個心地善良的杜詩晴,而不是處心積慮想要破壞別人幸福的杜詩晴。」
「我……」像被擊中痛處,她心如刀割地掩住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好煩好煩,好亂好亂,滿腦子想的都是不要讓他們好過,就這樣而已。」
「詩晴……」忍不住的,他來到她身後,輕輕地、溫柔地環住她的肩膀。「已經夠了,收手吧!不要再去傷害任何人了,再這麼下去,妳唯一會傷害的只是妳自己而已。」
她淚如雨下,心痛的感覺仍是如此清晰。
「答應我,不要再繼續了好嗎?」
靜默中,他隱約感覺到她點了頭,雖然很淺很淺,但他知道她答應了。
誰甘心付出的一切化為烏有,誰願意辛苦經營的感情變成泡沫?然而不甘心、不願意的結果,永遠是傷了自己又傷了別人而不自知。
愛上了這樣的女人,他注定要永無止盡地在她背影守候。
必掉了手機,拔掉了房間電話線的插頭,孫華潔讓自己置身于漆黑無光的空間里,完全沉澱。
靜靜回想著與他相遇、相識、相愛的每個片段,不知不覺淚流滿面。
因為那個雨夜,他們初次相逢。
因為一把香奈兒的傘,他們在雨中重逢。
因為遲到,他們深刻地記住彼此。
因為種種緣分顯示,他們明白彼此的命運已完全緊系在一起。
她並不後悔愛上他,也不後悔把自己交給他。
盡避得知他的過去,讓她一度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但他說的很對,她不能因為他過去錯了,就完全否決了他現在對她所付出的愛。
她更相信他是真的愛她。
就算是欺騙自己也好,她真的相信。
可是一想到杜詩晴,她的心就好亂好亂,她不知道未來的日子里,她該怎麼面對她、怎麼告訴她,自己就是吳柏彥的現任女朋友。
她亦沒有辦法在飽受罪惡感煎熬的情況下,平常心與他繼續交往。
如今才明白好聚好散這句話,是說得容易做起來困難。
想當初她還斬釘截鐵地說過,自己是提得起放得下的人。沒想到,一踫上真正的試煉,她卻猶豫了。
一個晚上過去,她卻還是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第十章
兩個禮拜了,她還是不肯接電話。
絕望地坐在吧台邊暍著辛辣苦澀的烈酒,吳柏彥只想和其它失意的酒客一樣,藉由酒精來麻醉自己。
幾杯黃湯下肚,某種微醺的飄然感漸漸掠奪他的理智,讓他的視線茫然迷亂,逐漸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好了,別暍了!」搶過好友手中的酒杯,韓京岳面色凜然地瞪著他。「與其在這里借酒澆愁,還不如親自上門去把她找出來好好談一談。」
吳柏彥愕然著手中突來的空虛,慢慢抬眼望向前方。
像有兩、三張臉孔在他面前晃動著,他用甩頭,想努力看清楚說話的人是誰,並將酒杯要回來。
「把酒還我……」他含糊不清地伸手咕噥道。
「吳柏彥!你振作一點!」韓京岳氣極,拿了杯水往他臉上一潑。「喝酒解決不了事情!你別在咱們店里丟臉了!」
潑水這招果然有用,吳柏彥全身一僵,瞳孔瞪大,馬上恢復了幾分清醒。
「你……」
「我怎麼樣?是你說過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因為一點點感情問題就頹廢喪志!現在反倒是你為了個女人在這邊喝酒裝瘋,這算什麼?!」
被激得面子掛不住,吳柏彥火冒三丈地吼。「你說夠沒有!我至少沒有像你每天跑去站崗當白痴給人耍,我至少沒有淋著雨去等個女人回頭!」
「對!我是白痴,那你呢?你連面對事實的勇氣都沒有!」
「我怎麼會沒有?她不肯接電話,我又能怎麼辦?」
「你可以去她學校門口等她,也可以去她家門口等她,問題是你為什麼不去?」韓京岳沒好氣地咄咄逼問︰「拉不下臉?還是壓不低身段?自尊這麼重要的話,你干麼在這邊丟人現眼地猛喝酒?」
「韓京岳!你到底說夠了沒有!」他咬牙,額上的青筋突了起來,太陽穴在跳動,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而不穩定。「這不是自尊的問題,而是我尊重她,希望給她一點時間好好想想!」
「要是她一直都沒想出結果怎麼辦?」
「到那時候我會主動去找她的。」他用著堅定而僵硬的聲音回答。
「最好是這樣,還有,不準你再用酒來麻痹自己,听到了沒有?」韓京岳態度強硬地威脅道。「你要是仗著自己是老板之一就賴在這里拚命喝酒,我就跟你拆伙!哼!」
「你……你這算什麼朋友!連酒都不讓我暍!」吳柏彥氣極,雙手握拳發出了激動的抗議聲。
「不但他不準,我也不準你在這里喝酒!」另一個酷酷的聲音穿插而入,楊德理出現在他身後,並隨即在他身側的高腳凳坐下。
「你!」吳柏彥正想再罵,楊德理卻截住他的話。
「要暍回去暍吧,我陪你!」
以為自己听錯,他錯愕地揚起眉。「——你要陪我喝酒?」
「對,我陪你喝酒!」楊德理點頭,並搭住了他的肩頭。「走吧!把店留給京岳去顧,我們倆去喝酒!」
不管這些日子以來有多少風風雨雨和不愉快,朋友就是朋友,那是種不需要贅述的友情。
「爛人!總算有點義氣!」吳柏彥狠狠地朝他肩頭捶下一拳,眼中卻閃著戰後的釋懷與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