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之中,卻有一個白衣少年,緩緩地行走著,波瀾不興的眸子與那周圍的熱鬧,極端的不相符合。少年的身邊跟著兩個下僕,每當有人快被擠到少年身邊時,這兩個下僕便不著痕跡地再把對方推開。
兩個下僕,生得眉清目秀,其中一個略微嚴肅,另一個則討喜可愛。
只是這兩人若是和他們的主子相比,那又是天差地別了。
少年長長的黑發被一支玉簪子簡單地束著,清秀的五官中有著一抹少見的艷麗,令得他的五官更加精致絕美,那雙深邃的冰眸,如同月色般清冷卻璀璨,黑色的瞳孔中是純淨的澄澈,與微微上揚的眼角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種至極的風情。
少年那薄薄的唇,輕輕抿著,露在衣袍外那玉色的肌膚有著一種瑩潤的光澤。但凡少年走過之處,似乎還能飄散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與眾不同,且格格不入!
如同天外的滴仙,闖入了這個紅塵凡世,卻未必可以融入這片紅塵。
不少的路人,似乎都在注意著少年,驚嘆于這份少見的美。
少年自己卻似乎渾然未覺,只是淡淡地問著身邊的下僕︰「景,為什麼這里這麼熱鬧?」
「回宮主,今天是元宵節,一年只有一次,自然是熱鬧的。」那個討喜些的下人趕緊恭謹地回答道。
「元宵節?」少年喃喃著。
冰景一愣,和身旁同為僕人的冰華對視一眼。
由于他們這位新任的宮主自小是被老宮主抱上冰宮的,老宮主除了武學之外,便只讓宮主看冰宮中的那些藏書,除此之外,就連出宮都很少,更不用說告訴宮主這些風俗民情了。
于是冰景繼續道︰「這元宵節,到處都會張燈結彩的,不少彩燈上還會有字謎,供人猜謎。等晚些時候,還會有煙火和舞龍獅,如果宮主想瞧些新鮮的東西,不妨再逛一會兒。」
冰景的聲音中,隱隱有絲渴望。畢竟在冰宮里很難得才會有外出的機會,而且又正逢元宵節,當然是想好好瞧瞧了。
冰華雖然未說什麼,但是心思卻也和冰景差不多。
「新鮮的東西嗎?」少年負手,緩步向前移動著。
二人一喜,趕緊跟上。
少年的眼,環望著那一盞盞花燈,而冰景,則向他的主子介紹著元宵節的種種,甚至還翻出幾個燈謎,給少年猜玩。
「那是什麼?」驀地,少年指著集市中的一個小攤問道。
冰景定楮一看,只見有幾人正在那小攤上吃著一碗碗湯圓,一粒粒白女敕的湯圓,飄在乳色的清湯之中,煞是勾引著人的食欲。
「那是湯圓。」冰景答道,「通常在元宵節里,許多人多會和家人一起吃湯圓,寓意全家團團圓圓。」
「團團圓圓……」少年微斂雙眸,半垂的眼簾,遮蓋住了眸中的那份清澈。
冰華轉頭,瞪了冰景一眼。
冰景已然自覺失言,惶恐得正欲要跪子,卻只听到有一道人聲正醉醺醺地道︰「真沒想到,今天也能讓本少爺遇到一個這樣的美人兒!炳哈哈!」
隨著聲音的落下,一個身著華服的年輕公子正東倒西歪地在家僕的攙扶下走了過來,身上濃濃的酒氣,隔了老遠都能聞到。
「大膽!」冰華已經上前一步,整個人橫擋在了自個主子和對方的面前。
「咦,倒也清秀嘛。」那富家公子意外地看了冰華一眼,隨即不耐煩地咕噥道,「本公子看上的不是你,讓開!」
「就憑你,還未夠資格和我家主人說話。」冰景、冰華同時出手,霎時和對方的那些家僕纏斗了起來。
那富家公子帶的家僕,都有不錯的武功底子,再加上人多勢眾,即便冰景冰華一個個地撂倒他們,也需要花上一些時間。
可即便是很短的時間,卻也足夠那富家公子欺近少年了。
打著酒嗝,富家公子色迷迷地望著依舊靜靜站立著,似乎正在沉思中的少年。
這樣的美人,他可從來都沒有見到過。僅僅只是一個照面,就讓他心頭癢癢,迫不及待地想要把這樣的尤物壓在身下。
如今民風開放,不少達官貴人間,也流行養些孌童。只是他素來只喜,從來沒認為,有男人可以比女人更美,更讓人心動。
不過眼前的少年,卻打破了自己一貫以來的認知。若是把這樣的尤物收服後,只怕他的那些朋友,個個都會羨慕不已吧。
「咯!」又是一個酒嗝打了上來,富家公子的酒勁上來了,膽子也越發的大了,「小美人,本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只要你乖乖地跟著我,將來自是吃香得喝辣的,若是不肯的話,那……」威脅的話,還未說出口,富家公子的聲音已經噤住了。
白玉般冰涼瑩潤的手指,已經掐住了他的脖子,令得他的脖子以不自然的狀態扭曲著。
一股死亡的氣息頓時籠罩了下來,富家公子臉色變得蒼白無比,酒醉霎時清醒了過來。
只不過,遲了,也晚了。
第一章元宵節(2)
盎家公子嘴唇艱難地挪動著,想要開口說話,只是卻一個字都無法吐出。他的眼珠,瞪得幾近凸出,只看見那曾經讓他色迷心竅的少年抬起那雙清澈的眸子,淡淡地問著他︰「如果不肯的話,會怎樣?」
只是,他卻永遠都不必再回答這個問題了。
這句話,成了他最後听到的一句話,下一刻,他的頭顱,已經被硬生生地從他的脖子上擰下,頸骨盡碎。
那樣的手勁,絕對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
一顆頭顱,就這樣直直地滾落到了地上,那具還穿著華服的尸體上,驟然噴出了大量鮮紅的血,「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僅僅只是這片刻的工夫,原先與冰景冰華纏斗的家僕們皆已倒地不起。冰景冰華二人卻依舊是滿臉的憂色,單膝跪在了少年的面前,「宮主請恕罪!」
畢竟,就算只是很短的時間,可是在他們的保護下,那個猥瑣的男人,卻還是靠近了宮主。
「殺人啦!有人殺人了!」圍觀的群眾,這時才驟然反應過來,原本聚著看熱鬧的人群,一下子轟然而散。
少年卻依舊靜靜地站著,垂下眼,望著不遠處擱在桌上的那一碗碗湯圓。吃湯圓的人早已逃散,小販嚇得跌坐在了地上。剛才那具尸體所噴出來的血,也濺入了這碗內,乳色的湯水,混合著絲絲血紅,就連湯圓的皮兒上,都沾著血色。
周圍的尖叫、驚恐、奔跑……少年置若罔聞,只是若有所思地道︰「我好像沒有家人呢。」
團團圓圓……一家團圓嗎?那麼如果有家人,又該是怎樣的存在呢?
「阿姐,那個花燈好漂亮!」小念榮的臉蛋上滿是興奮。
「你喜歡?」寧念娣笑著問道。
「嗯。」小腦袋重重地點了幾下,「阿姐,你買給我吧!」他說著,還撒嬌似的拉著寧念娣的手晃了晃。
寧念娣思量了會兒,最終還是咬咬牙,買下了花燈遞給弟弟。這次逃出來,她身上帶著這幾年積攢下來的銀兩。只是前往北方的路比她想象的更加遙遠,開銷花費也比她想象的更多。
看看小榮手中的花燈,寧念娣苦笑一下,也許接下來幾天,他們得更加省著吃住了。
寧念娣一只手緊緊地牽著小家伙的右手,而小家伙的左手,則小心地拿著花燈,滴溜溜的雙眼,還不住地看著周圍的燈。
突然,前方只看見一陣人潮涌動,只見許多人正驚慌地朝著這邊跑來,一邊跑,那些人的口中還不斷地喊著︰「殺人了!有人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