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依然呆呆地望著那個蜷縮在床上的身影,眼前,閃過了六年前的畫面。
她似乎看到了六年前的那個夜晚,他也是如此的痛苦,痛苦到甚至神志不清。
「君思缺,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她奔到了床邊,手指才一踫上他的身子,那蜷縮著的身影卻如同被電擊一樣地彈了一下。
她這才看清,他的手上青筋已經爆出,指尖有著斑斑血跡,而他的胸口處有著一道道血痕,顯然是被他的手指抓出來的。
「誰……」他的眸色,甚至變成了一種詭異的紅色。
散亂的發、妖異的臉,黑暗中那血紅的眼,簡直就像是——魔鬼!
方依然整個人一震,這是她平時所看到的那個男人嗎?那個優雅、冷靜、孤傲的男人?她的手停頓在了半空中,甚至忘了該說些什麼。
他喘著粗氣,那通紅的眼緊緊地盯著她,如同猛獸一樣。
下一刻,他猛然地撲向了她,把她整個人壓在了身下!
「啊!」她只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呼,兩只皓腕,已經被他的大手夾住,而他的另一只手,則罩在了她的臉上。
冰涼的手指,在她的臉上游移著,指尖上的血跡,一點點地沾染在她的面頰上。
他的呼吸很渾濁,他眼神中早已沒了清明,有的,似乎只是一種本能!
「命依……命依……」他的手指在顫抖著,然後,他低下頭,探出舌尖,舌忝舐著她的臉,比起冰涼的手指,他的舌尖帶著絲絲的暖意。
「你知道我是誰嗎?」她努力地鎮定下心神,回答道。這就是君思缺準備讓她知道的事嗎?讓她知道,他會變成這種神志不清的模樣?
「你是我的命依……」他的嗓子啞得厲害,方依然甚至無法想象,在她來之前,他曾喊了多久,「是依然……」他喃喃地念著她的名字,雙手死死地把她環在懷里,像是抱著珍寶,死也不放手。
依然……依然……痛得欲裂的身體中,卻依然本能地記著這個名字。那個較小的身軀,仿佛只要踫到,就可以讓他的疼痛慢慢地減輕,慢慢地退去……
可是,除此之外,似乎還不夠,他想要的,似乎還不只是這些,不僅僅只是這份疼痛的消退,比起這個,他的身體在告訴他,他更想獲得的是另一種東西。
他在她的臉上灑下了一串細碎的吻,他的身子和她貼合得密密實實,甚至于他的,就抵在了她的柔軟處。
那麼的灼熱,灼熱得令她心驚。
就在方依然準備使力掙月兌時,突然君思缺松開了對她手腕的鉗制,雙手捧起她的臉,摩擦著自己的臉龐.
「你知不知道,我很痛。」他的語氣,像是一個要告狀的孩子。
「痛?」
「是啊,痛得不得了。」他眼眸中的紅色慢慢褪去,清明又回到了眼中,「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我來了,呃,雖然……有點晚了。」
「是啊,你來了。」他望著她,「無論如何,你來了,現在就在我身邊。」
「你的眼楮!」她詫異,發現他的眸色已經恢復成了黑色,「你恢復正常了?」盡避他現在仍然有些氣喘,可是比起剛才她進房間那會兒,要好太多了。
「正常?」他喘息,喉結在滑動著,「也許是吧,沒多久前,我還以為自己會活活痛死在這個夜晚。」
她的手抵在了他的胸前,指尖踫觸到了那些血痕,「你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想知道?」他垂下眼簾,把她的手用力地按在了自己的胸前。
棒著皮膚、血液、骨骼……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心髒的跳動,「……想。」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順從著心意回答道︰「我想知道,你喊我命依,和你剛才那種模樣,到底有什麼關系?」
「命依,相依為命。」他緩緩地道,「對于君家來說,命依是不可或缺的,因為沒有了命依,會痛苦一生。那是真正的痛徹骨髓。家族中,每一代人中,總會有一個人,繼承這種命運。那個人的一生,仿佛只是為了尋找他的命依而活。如果可以找到屬于他的命依,那麼他也許就可以快樂一生,可是如果找不到的話,那麼對于他來說,這一生就是地獄,永遠地痛,永遠地無法真正滿足。越是滿月的時候,這種痛,就會越發的明顯,即使再堅強的人,也會痛不欲生,而只有命依,才能化解這種痛苦。」
「滿月?」她一怔,所以他才會討厭月亮嗎?
「對于君家人來說,月是毒藥,命依,則是解藥。而你,就是我的命依。只要踫觸著你,那種疼痛,就會慢慢消失。」
「可是難道別人不能當你的命依嗎?」
「只有你是我的命依,億萬人群中,只有你。就像是注定了一樣,當在電梯里,我的疼痛隱隱發作的時候,你可以阻止這份痛,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命依了。」
方依然沉默了,終于明白為什麼那時候君思缺的眼中有著厭惡,卻依然要把兩人的命運糾纏在一起。
「我是你的命依?」
「你是。」他的頭埋在了她的肩窩處,嗅著她發間的氣息,「你是唯一可以讓我不再疼痛的人,從我出生起,就在不斷地尋找,尋找著屬于我的命依。」太久了,那份空虛,那份痛楚,那份無人可說的寂寞……
「我……從來不知道這些。」她訥訥地道,六年前的那一夜,應該正是他疼痛發作的時候吧,如同今晚一樣。怪不得,在接近滿月的這些天,他總是會莫名地抱著她,那是因為他的痛,只有她能消除。
「是在同情我嗎?」他的雙手,扶上了她的腰。
同情?也許是吧,又或者,有些更多的東西。天之驕子的他,卻在承受著那樣常人所不能承受的痛。如果她更早地知道命依的真正含義,如果六年前的那個早上,她沒有逃開的話,那麼他是不是可以少承受六年的痛楚呢?
「同情,也無所謂了。」君思缺呢喃著道,男性的身軀,壓在了女人柔軟的軀體上,「你來了,這是不是代表你最終沒有丟下我呢?是不是代表著,你最終決定了和我相依為命?」
第7章(2)
身體是那般的契合,仿佛她天生,是為他而生的。
想要她!想要得到她!
這股渴望,在這一刻,竟然是那麼的強烈。而他,甚至不想去遏制這份渴望。
從很久以前,他就知道,自己好像丟失了一些東西,而這些東西,只有在他的命依身上找到。
「我——想要你。」他的眼,對著她的雙眸,彼此的神情,都印在了那黑色的瞳孔中。然後,他以著極慢的速度把唇貼上了她的唇,「如果你覺得討厭的話,那麼就把我推開吧。」
他的手指,挑開了她的上衣,他的唇掠奪著她口中的甘甜芬芳,他的冰冷與溫熱,透過那份緊密的接觸,傳遞到了她的身上。
可是她卻沒有掙扎,同情?憐惜?不舍?也許是他那痛苦的模樣,也許是他那沙啞的聲音,也許是他此刻所散發出來的那種脆弱,令得她不忍心推開他。
一夜的沉淪,男人的喘息與女人的申吟,融合在了一起,在身體的律動中,迎來了那極致的快樂……
好像做了一個很甜很美的夢,在夢中,他得到了屬于他的命依,那份溫暖的觸感,驅散了他所有的疼痛。
溫暖……真的很溫暖,是誰的溫度呢?如此的靠近他,似陌生卻又無比的熟悉……
仿佛——他曾經也曾得到過這份溫暖,到底是在什麼時候呢,又是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