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嗎……這種陌生的心緒,他不明白,也不懂。
緩緩地,歐陽帝絕閉上了眼眸,「你不問我為什麼會突然闖進你房里嗎?」作為一個女子,她的膽子似乎大了些。沒有大喊大叫,更沒有淚眼婆娑。
手上的動作一頓,唐顏雨奇怪地看著他,「你想說?」閉上眼眸的他,臉上的純真似乎又多了一些。
「我做了一個噩夢,一個我常常做的噩夢,所以才會心緒不寧。」他說著。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的話,卻在她面前不可思議地說了。
「你常常這樣?」
「嗯,好久了,每次都會在半夜里被夢驚醒。」
是這樣嗎?唐顏雨怔怔地想著,也許他個性的陰晴不定是因為睡眠的緣故吧,因為睡得不安穩,所以才會喜怒無常。在以前,她亦曾見過一些睡眠不好的人,常常都是脾氣暴躁,很難與人溝通。
「你身上的味道……很清,很淡……」他喃喃著。
不可思議地,這股味道竟然給他一種安心的感覺,安心得仿佛可以就這樣……沉沉地睡去。
菜芙蓉,花冠金黃,紫芯金瓣,艷麗非凡。無毒無異味,鮮花入口後可以給人以心曠神怡的感受,具有明顯的緩解緊張情緒,助人放松心情的功效。
這些,都是以前研究花草的時候,在書上看來的。低垂著頭,唐顏雨暗自想著。既然歐陽帝絕常常睡不安穩,那麼力所能及的治療方法就是在他平時飲的茶中放入一些菜芙蓉的花瓣,相信對他的病情也會有幫助。而且,絕日山莊中恰巧也有菜芙蓉這種奇花。
一路走到花圃中,唐顏雨盯著在角落邊的幾株菜芙蓉。金色的花瓣,大大的葉子,長得甚好。
「唐……唐小姐!」一道驚恐的聲音在唐顏雨的身後響起,使得她不由得回轉過頭,向著身後望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年輕人,莫約比她大上幾歲,略顯秀氣的面龐,雖然穿著粗布衣裳,但是卻清爽簡潔。
「你是誰?」她打量著眼前的人問道。
「小的阿德,是打理這片花圃的園丁。」年輕人答道。
哎?唐顏雨一怔,「阿德,你說……你是打理這片花圃的園丁?」可能嗎?這一大片的奇花異草,竟然全出自這個只比她大不了幾歲的年輕人之手。
「是、是啊。」阿德搔了搔腦袋道。山莊里的人有誰不知道唐小姐是山莊的貴客,需要好生伺候著。只不過……眼前的這位貴客,著實讓人覺得有些……呃,恐怖。
那種目光,仿佛是要把他射穿似的,看得他渾身不自在。
「那麼這些……還有那些……全部都是你自己栽培成功的嗎?」她的手激動地指過周圍的一片花草,急急地問道。
「是啊。」阿德的回答還是只有兩個字。
老天,實在是太厲害了!唐顏雨雙眼眨也不眨地盯著阿德。有些花草,就算是得到其種子,也不一定能夠栽種成功,更何況是讓它們生長得如此茁壯。
「你是怎麼栽種的,有人教你嗎?」
「小的只是家里三代都是打理花草的園丁,因此有些心得罷了。」阿德謙虛道,同時問唐顏雨︰「小姐來這里是有事嗎?」「啊。」經他一提醒,她才記起來這里的目的,「差點忘了,我來這里是想要幾片菜芙蓉的花瓣。」
「菜芙蓉?」阿德愣了一愣。
「是啊,泡在茶中,應該有舒緩心緒的作用。」唐顏雨想了想道,「對了,阿德,以後你能不能教我如何栽種這些花草?」
「唐小姐要學栽種之術?」阿德詫異,怎麼也沒想到對方的口中會說出這句話來。
「有什麼不妥嗎?」
「可是……這些都是下人的活啊,小姐家不是都應該……應該……」
「應該待在房里彈琴刺繡是吧。」她接口道,「可是啊,我從小就喜歡弄這些花草。」如今正好拜師學藝。
「可是……可是……」阿德還在猶豫著。
「別可是了,總之,以後我一有空,就會來這里。」唐顏雨打斷道,粉女敕的雙頰揚起興奮的神色。
總算,留在這里,她多少還有一些收獲。
軒雨閣
一身鵝黃色的水紗裙,唐顏雨手捧著剛摘下來的菜芙蓉花瓣,才跨進閣門,便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拉扯住了身子,然後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她的頭頂上響起。
「你去哪里了?」歐陽帝絕面色不悅地問道。一個上午都不見她的人影。她不是應該听他彈琴,陪在他身邊的嗎!
唐顏雨抬起頭,看著歐陽帝絕。他說話向來平平淡淡,但是這會兒,卻給人一種焦慮不安的感覺。是她的錯覺嗎?還是……
「我去了……」她張嘴,才說了三個字,便被他打斷。
「是誰允許你去別的地方!」只是一個上午不見,他的心竟然會有種空蕩蕩的感覺。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這般在乎她了?是因為昨兒個晚上嗎?因為她一直陪在他的身旁,用著她的手,擦拭著他額頭的汗。因為她即使怕他,依然會靠近他,所以他才會對她產生眷戀……眷戀?!
眸子一眯,他沉沉地盯著她。他——對她產生眷戀了嗎?
他的視線太過直接,使得她不由得咽了咽喉間的口水。
「我……我只是去了一下花圃,拿了幾片菜芙蓉的花瓣而已。」唐顏雨抬起雙手,把手中的花瓣呈現在歐陽帝絕的面前。金黃色的花瓣,還沾著露水。
「花瓣?」他不解道。
「是啊。」她點點頭,「菜芙蓉的花瓣,可以幫你安神定氣,我沒學過醫,所以能做的只有這些。」只希望這些花瓣能夠對他有所幫助。
紅潤的薄唇一抿,歐陽帝絕詫異道︰「給……我的嗎?」焦慮與不安霎時消失無蹤,只是一句話,就讓他的心情產生如此大的變化。
「你不是說你晚上常常做噩夢嗎?我想若是把這些花瓣泡入茶中喝,應該會有所幫助。」說著,唐顏雨轉過身子,想去找個器皿來裝這些花瓣,「對了,茶碗呢?現在就可以泡上一杯試試看啊!」
「不必那麼麻煩了。」他拽住她的手臂,把她從新拉回自己的身邊。
「不必?」唐顏雨疑惑地眨眨眼眸。
然後下一刻,她便看到他抬起手,從她的手中拿起一片花瓣,含入了口中。
嫣紅的朱唇,輕嚼著金色的花瓣。他本就美得驚人,如今吃著花瓣,更讓人舍不得移開眸子,「你……」唐顏雨不由得看呆了。原來男子,亦可以美得傾城傾國。
第5章(2)
「在看什麼?」黑色的眸子凝視著面前的人,歐陽帝絕問道。口中的花瓣,散發著淡淡的清香,與她身子上所散發出的清香,竟然是如此的相似。
菜芙蓉嗎?不若芙蓉那般美艷動人,卻自有一股清雅淡香。
「沒……沒什麼。」她趕緊收回視線,目光瞥向了放在一旁案上的雪玉琴,「你的琴……呃,是用整塊玉做成的嗎?」她問道。晶瑩剔透的白玉,本就很少,更何況是整整的一大塊。
「嗯。」他頷首,「這琴是我娘臨死前交給我的。」亦是歐陽家世代傳承的東西。
他娘死了?
「我不、不知道你娘……」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娘死了,爹也死了,所以我無論如何也要找出最後的一個仇人,為他們報仇。」手指撥開了沾在她面頰邊的發絲,他似自言自語,又似在對她說。
「你要報仇?」明明是驚訝的,但是說出口的聲音卻好小聲。唐顏雨覺得開始有一股熱氣往上涌。是因為他嗎?因為他的手輕輕地踫觸到了她的面頰,所以她才會覺得渾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