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遮月,正是偷溜的絕佳時機。
「喀!」
楓閣的門輕輕打開,一張清秀的小臉從門邊探出腦袋。從府里偷溜出去的勾當她不是第一次干了,以前在唐府,她也常常偷溜到山上去摘采花草。
似乎沒有什麼人耶!眼珠在四下張望了片刻之後,唐顏雨滿意地點點頭。雖然絕日山莊很大,但是若是她記得沒錯的話,只要沿著這回廊一直走,便可以直走到正門了。
而至于如何從正門溜出去……唔,這個……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是會想到辦法的。若真的不行的話,她大不了在牆角邊挖個洞鑽出去。
主意既定,腳下的步子移動得更快了。只不過,在她離開前,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辦……
嬌小的身影從回廊竄至了一旁的花圃之中,借著那微弱的月光,唐顏雨望著滿園子的奇花異草。
若要說離開絕日山莊的憾事,莫過于從此以後她就再也看不到這些個花草了。
「若是回了唐府,就再也看不到這些了吧。」歪著腦袋,唐顏雨喃喃自語道,「這株木子葉不錯,唔,那個珠蘭草也不錯,還有這株我都叫不出名字的花……」真的好想把這些通通搬回唐府啊。
「怎麼辦,也許……我只拿一盆,應該沒關系吧,事後一定會派家奴送上銀兩的。」咽了咽口水,唐顏雨自發自動地下著結論,「對,就當是買好了。就這麼辦!」
誰讓她實在舍不得這些花草,幾乎每一樣都能夠吸引住她的目光。
「哪盆好呢?是木子葉還是菜芙蓉,或者是天心花?」兩手互搓著,她搖擺不定道。
「或者你會比較喜歡這盆。」輕柔如耳語般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色中悄然響起,一只手端著一盆黃色的菊花印入了唐顏雨的眼簾。
是兔兒菊!水靈的眼楮瞬間發亮,「不錯,這盆比較小巧,正好方便我……」猛點的腦袋在瞬間定格停住。
回頭、凝視。
一張絕色的面容霎時出現在了她的眼前,「你、你、你……」她結巴著,手指一個勁地指著站在面前一身白衣的人,愣是無法把話說完整。
「你的表情似乎很驚訝?」微挑左眉,歐陽帝絕嘴角邊浮現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她怎麼可能會不驚訝啊!她現在可是準備要落跑的人耶!唐顏雨猛眨著眼楮,只希望眼前所看到的都是幻覺。
「怎麼不說話?」抬起手指,他輕輕踫觸著她溫潤的面頰。柔柔的,溫溫的,還沾染著幾滴露水。
好像真的不是幻覺!在眨了十幾下眼後,唐顏雨終于認清了眼前的事實。
「你……你怎麼會在這里?」她艱難地吐出一句尚算完整的話。
「那麼你呢?又為什麼會在這里?」放下手中所端著的菊花盆,他反問道。
「我……」她一時詞窮,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總不能光明正大對他說,她打算在走之前,順便「撈」點東西回唐府吧。
「還是說你想要離開絕日山莊?」手指從她的面頰上游移到了她的下頜處,歐陽帝絕淡淡道。不知為何,每多見她一次,自己便多了一份不確定。
想要去抓住,但是卻不知道該抓住的究竟是什麼。
「既然你知道,那我……」唐顏雨抓了抓頭道,「我想我還是回唐府一下比較好,大不了我可以常常來這里做客,听你彈曲啊。」既然被他發現了,那她也只有老實交代了。
「是嗎?」他垂下頭輕喃著,「顯然你沒有好好地听我的話。」異常優雅的聲音,在夜色之中顯得有些詭異。
「可是……」唐顏雨舌忝了舌忝唇,他的聲音,讓她有種莫名害怕的感覺,「我是真的不能久留啊,雖然這里是不錯,但是我還是要回唐府。」那里才是她的家。
「回?」黑眸眯起,他抿著薄唇。胸口有股難受的感覺,像是被什麼東西壓著似的。
「是啊,我要回唐府。」她連連點頭道,「況且你根本就沒有權利……」
縴白的手指,倏然掐住了細女敕的脖子,亦讓唐顏雨接下去的話說不出口。
「爺!」一直隱身在暗處的越眠和莫沙忍不住地呼道。唐姑娘的動作打從一開始就落入了他們的眼中。若不是因為爺的這一動作,實在出乎他們的預料,他們也不可能會叫喊出聲。
從主子對唐姑娘的態度來看,爺必定是有所在意,所以才會處處容忍,但是這會兒,該不會是爺打算……
純真的臉龐上染上了一絲暴戾,在些微的月光下甚為清晰,「不要惹惱我。」適才閑適的表情已消失無蹤,歐陽帝絕掐住了唐顏雨的脖子。他不喜歡,不喜歡從她口中說出離開的字眼。
「唔……」她怔怔地看著他,想要說話,但是卻怎麼也無法發出聲音。
一剎那間,他的表情竟然會變化得如此之大,大得幾乎讓她以為是兩個人。甚至在白天,他還曾經在給她揉著頭上的腫塊啊。
「既然我說你要留下,你就得留下,知道嗎?」珠圓玉潤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邊輕輕地響起。
手指松開,歐陽帝轉身離開花圃,莫沙緊隨其後,跟了過去。而越眠則看著不斷咳著聲的唐顏雨道︰「唐姑娘,我勸你還是別違逆了爺吧,爺生氣起來,沒人能預料得準。現在的爺,對你已經很寬容了。」
「可是我……」她抬起頭,眼中有著一絲茫然。
「別再說爺不喜歡听的話了,你暫時就這樣留在山莊里吧。」
留在這里嗎?唐顏雨不覺癟了癟嘴,那——她又需要留多久呢?
好吧,他掐住了她的脖子,著實讓她嚇了一大跳。雖然他掐的力道並不大,事後她的脖子上也沒留下什麼淤痕,但是……每每想到那一幕,她還是心有余悸。
識時務者為俊杰,雖然她是一介女子,當不成俊杰,可這道理她也懂。尤其是她從那些下人的口中得知,他就是整個蘇州城中人人懼怕的「琴帝」的時候,她更是震驚得無以加復。
琴帝是武林中人給的封號。她亦曾在爹的口中听過這名號。爹曾經千叮萬囑,對她說一定不可以接近琴帝。當初他報出名字的時候,她壓根沒把他和琴帝聯想到一塊。
不過,就眼前的情況看來,她算是辜負了爹的叮囑了。
「卡拉!」
窗子被人從外推開,一張絕美的臉蛋出現在了唐顏雨的面前。
「你就是歐陽帝絕帶回來的女人?」嬌媚的聲音,听著著實讓人舒服。
唐顏雨眨眨眼,「你是——」
「鐘容容,你喚我容容就成了。」來者自動報上名字,同時一個翻身,從窗外靈巧地躍入了房中。
「哦,我是唐顏雨,那你也喚我雨兒好了。」唐顏雨有些震驚地看著對方靈活的身手。好厲害,若是她也有這般厲害的身手,那上山采集花草,似乎不再是什麼難事了,「你會武功?」她詫異地問道。
「當然。」鐘容容伸手攬了攬身上的紗裙,「若是不會武功,怎麼能在絕日山莊來去自如。」
「那——你和歐陽帝絕很熟嗎?」她問道。如果說茵茵屬于溫婉型的美人,那麼眼前的容容,則是屬于艷光四射的那種,眼如秋水,眉如黛山,不點而紅的朱唇以及尖尖的下頜,眉宇之間,則有著一份英氣。
「怎麼可能不熟,我在他7歲那年就認識他了。」挑了張椅子,鐘容容坐下道,「對了,你怎麼會被歐陽帶入山莊?」她對這一點比較好奇。
自發自動地為自己斟上一杯茶,鐘容容兩只眼楮直勾勾地打量著唐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