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讓蘇州人津津樂道的不是唐家的財富,而是唐老爺的女兒唐顏雨。
年約十八,長得倒也清秀可人。本來這年齡的女子,早該有人來提親了。奈何唐家的大小姐有個怪僻,不愛琴棋書畫,也不喜女紅刺繡,只愛擺弄那些個花花草草。一見到奇花異草,便兩眼發亮,簡直到了痴迷的地步。唐老爺為了女兒這一怪癖,不知道白了多少頭發。
若光是這樣也就算了,偏偏唐家大小姐還在14歲那年還收了個美婢茵茵當貼身奴婢。此女嬌艷無雙,琴棋書畫無一不通,一雙水眸眼看得人發暈。每每一些名門公子上門,就算本來打算向唐顏雨提親的,最後也會轉成茵茵。
唐老爺想換掉美婢,可是唐顏雨堅決不肯。于是乎,茵茵也就一直留在了唐家,而唐家的門檻也就幾乎快被一個個上門提親的人踏破。
「茵茵,我是真的想要娶你為妻啊。」男子手按胸口,站在唐家的大門之外,一臉悲戚戚地道,「縱有千金家財,只要為了博得美人一笑,我也甘願……」
「嘩啦!」
語音未落,一盆水自唐家的紅木大門里潑出,站在門外一身光鮮的男子霎時之間從頭淋到腳,成為了濕淋淋的落湯雞一只。
第十一次的上門提親,顯然也無功而返。
「你……你們居然敢如此對我!」男子的臉驟然漲紅,頗有怒發沖冠之勢。
「好吵呢。」銀鈴似的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味道,一個身穿鵝黃色粉紗裙的少女從半掩的紅木門中緩步走出,「怎麼又是你啊,鄭公子。」瞥了一眼站在唐家門外一身濡濕的男子,少女半掩檀口,打了個哈欠道。
「唐顏雨,你可知我的身份!」男子叱喝道。
「知道啊。」唐顏雨漫不經心地擺了擺手,「一條街外鄭府的三公子嘛。」就算本不知道,但是听了那些僕人說了那麼多回,也記住了。
「既然如此,你……你還這般對我!」男人的眼不由得看向了站在唐顏雨身後的茵茵,伊人在前,自己卻被人耍得如此難堪,自覺面子有些掛不住。
「當然是為了讓你不再來唐府提親。」幾乎隔三差五就有這種戲碼上演,擾得她煩不勝煩。
「你——」男子一時氣得快無話可說,「我只是想娶茵茵為妻,你何苦為難我。」既然硬的不成,那只有來軟的了。
「不是妻,是妾吧,鄭公子!」又一個哈欠自小巧的朱唇中溢出,唐顏雨小小地「糾正」著對方的錯誤。
男子臉色一變,隨即挺了挺胸道︰「茵茵在你唐府只能為奴,能夠入我鄭家,當我鄭某人的小妾,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唐顏雨皺了皺柳眉,一臉不屑地看著他。自古以來,世人皆為娶妻娶賢淑,但是又有多少人會做到呢?天下間的男子,只懂得欣賞女子的花容月貌,卻不知容顏會老,青絲亦會成白發。
「是嗎?」她轉身問著站在身後的婢女,「茵茵,你可願嫁給鄭公子為妾?」她只想為自己的丫鬟尋找到一個真正愛她,且明媒正娶的夫君罷了。
「奴婢只願待在唐府,服侍小姐。」茵茵半垂著首道。
很好!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唐顏雨回轉過頭,對著還站在唐家大門外的男子道︰「鄭公子,想必你也听到了茵茵的回答了,請恕小女子不遠送。」
「唐顏雨!」聲音攀至發狂狀態。
「唔,我昨兒個晚上種的羊蹄根不知如何了,等會得過去看看。」她自言自語道,壓根不理會幾尺之外張牙舞爪的男子。「小姐,您不再去補個覺了?您從昨兒個到現在,才睡了沒幾個時辰啊。」茵茵看著主子的倦容,不無擔憂地道。
「不了,羊蹄根比較重要。」唐顏雨說著,抬起縴足才想離開,卻像想到了什麼似的,停下了腳步,對著一旁的家僕吩咐道︰「對了,若是鄭公子等會兒還不走的話,那就再潑一盆水吧。」
反正唐府水多得是。
「葉子已經舒展開了,應該沒問題吧。」清脆嬌女敕的聲音從唐府的後花園中傳出。不用多加猜想,也知道除了唐家的大小姐唐顏雨之外,唐家再無人會去擺弄這些個花草。
「小姐,你的臉……」緊隨而來的,是焦慮的話音。茵茵急急地想拭去主子粉頰上所沾著的塵土。
「對了,應該要把土挖松一些,這樣會比較好。」沒去理會丫鬟的話,唐顏雨還在繼續擺弄著種植羊蹄根的盆子。
「小姐,這些活兒讓奴婢來……」主子的千金玉手,可是傷不得啊。
「水,好像應該要稍微澆上少許的水吧,書上的種植篇中提過,初栽之葉,需要以少量泉水灌之。」這樣成活的幾率也會更高嘛。
「小……小姐……」
「咦?」猛一抬頭,她終于發現了身邊之人,「茵茵,你怎麼還在這里啊?」
「小姐,我一直都在這里啊。」茵茵有些哭笑不得地道。
「你一直在這里嗎?」她懷疑地抓了抓頭。
「是啊。」茵茵趕緊點頭。
「那你進亭子里彈奏一曲給我听吧。」唐顏雨指了指一旁涼亭的石桌上擺放著紅木琴道。
哎?哪有小姐挖土,丫鬟撫琴的道理啊!
「老爺和夫人一大清早就出府了,若是他們回來後看到小姐如此這般,只怕又會氣得大發雷霆吧。」茵茵急道,只希望自己的主子能夠停下手上的動作。
下頜輕垂,唐顏雨似在思考著什麼。
茵茵暗自欣喜,小姐應該是听進了她的勸告了吧。
「茵茵。」半晌之後,聲音驟然響起,「你若不說,我都差點忘了,今兒個爹娘都不在府里。」也就是說整個唐府她最大了。「啊?」她頭皮一陣發麻,她……該不會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了吧。
「太好了,我還正愁沒時間去山上找尋棉白木呢。」自前些日子從醫術上看到這種罕見的草藥,她便總想著去尋尋看。
「可、可是……」茵茵幾乎快語無倫次了。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應該……不會是吧。
然而,唐顏雨的下一句話,卻差點沒把茵茵給擊暈了,「我這就上山去,再不快點的話,午時都要過了。」說著,她撩起裙擺,往外堂跑去。
「小、小姐!」嬌小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茵茵的視野中,回應她的只有那流動的空氣。
嗚嗚嗚,不是吧。嬌媚的容顏一臉的欲哭無淚,小姐……不是就這樣干脆地——走了吧。
萬一老爺和夫人回來的時候,看不見小姐,她會不會死無全尸啊。
老天,她不能待在府里坐以待斃,要死,也起碼得讓她留個全尸吧。
蘇州之美,在于無論艷陽高照或煙雨??,皆有著一番與眾不同的韻味,無怪乎大批的文人墨客揮毫于湖水之間。
絕日山莊,位于陽澄湖邊,依山傍水,由百位當世著名的工匠花了一年的時間完成。其佔地之廣,布局之精,何等的雅意與富麗自然不必多說。不過真正使它出名的倒並非是山莊本身,而是絕日山莊的主人歐陽帝絕。
傳聞他的武功卓絕,琴藝卓然,雖有著傲世的功夫,卻向來無意于江湖紛爭,若非在5年前,以年僅17歲之資在一年之間,打敗了數個武林中的前輩,恐怕還沒有人會知道他的大名。他的仇家不少,但卻沒有人敢光明正大地來挑戰于他。因為沒有人知道他的功力有多高深,只知道惹了他的代價往往是以命來做抵。沒有所謂的惜英雄,也沒有所謂黑白是非,他殺人與否,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