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呃,很少見。」她頓了頓道,手指緊緊抓著被褥。老天,她都不知道現在該說點什麼才好。
「是啊,很少見。」他無異議地點了點頭,輕潤的呼吸吹拂著她耳邊的發梢。
「那……」癸錚貝齒咬了咬下唇,「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我的房里?」看窗外的月色,已是三更過半了,他又為何會出現呢?
「因為很難入睡,因為……」他沒有把話說完,只是定定地看著她。要如何說?說他是因為腦海中不斷地想著那個所謂的亞紗明女皇,所以一直無法歇息嗎?
莫名其妙,莫名得連他自己都不了解,為什麼會去在意一個他根本就沒有印象的皇族之人。
還是說在他那段空白的記憶中,有亞紗明的存在?
而記憶,又有誰有能力剝奪身為神的他的記憶呢?人類,不可能。魔,沒有那份法力。那麼——只剩下同為五神的其他四神了。
但是神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做這種事,除非……
金色的眸子一斂,他把沾著她淚珠的手指移近自己的唇邊,「若是我不來,恐怕也無法看見你的眼淚。」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她哭泣。
晶瑩的淚珠,仿若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剔透美麗。
「我……」癸錚囁嚅著。
「是咸的呢。」朔琊伸出舌尖,輕舌忝著手指上的淚珠。
她臉一紅,「眼淚當然是咸的了,你難道沒有哭過嗎?」她抽了抽鼻子道。
「哭?」他的表情似笑非笑,「我當然沒哭過了,哭泣的話,掉出來的眼淚都一樣嗎?」
嗄?她一怔,「你、你沒有哭過?」
「從來不曾。」他緩緩地搖了搖頭。
「怎麼可能,就算是再堅強的人,也會……」
「忘記了嗎?」朔琊的手指點住了癸錚的雙唇,「我不是人,而是神,是劍神,別名——無淚之神。」
無淚?她沒有開口,只是呆呆地望著他。
「無淚之神,也就是一生都不會有眼淚的神祗,所以即使我再怎麼難過,都不會流淚。」因為若是流了淚,那便是自己迎接了死亡。
這就是神嗎?劍神,一個一生都不會有淚的神祗。癸錚心情復雜地想著。以往,她對于他的了解,往往只是從那些老人們的口中,或者一些史書上所得知。
劍神,該是一位滿月復殺戮的神祗,他殘忍,他嗜血,他視人命為無物。更甚至,他是惡神,是人類的大敵。
但是為什麼,她卻覺得他好悲哀,因為當一個人連哭泣都不會落淚的話,是何等的孤獨。
「那當年,你突然在戰爭中消失,是因為你被封印了嗎?」癸錚問道。
「是吧。」如果他的記憶沒有錯誤的話。
「那麼——」她的手微微一顫,「你會再發動第二場戰爭嗎?」若是的話,那麼她便是罪人了,因為,是她親手解開了封印。
他抬起手,撥開了垂落在她臉頰邊的發。真實奇怪,他竟然會對她說如此之多的話。只是,在她的身邊,有她的氣息存在,他似乎便不會胡思亂想,不會焦躁不安。
她——奇異似的撫平了他的暴躁。
「不知道,也許會,也許不會。」對于這一點,他會視心情而定。
「那麼就是說還是有可能的了?」
「你的話太多了。」他捧起了她的臉頰。
「可是……」
余下的話沒有說完,因為他的唇已經貼在了她的雙唇之上。
聖潔的吻,雙唇與雙唇之間,傳遞著彼此的溫度。
他在干嗎?吻她嗎?癸錚瞪大雙眸,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這、這、這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會吻她呢?是在做夢嗎?是她的夢還沒有醒嗎?可是,若是做夢的話,為什麼現在的感覺,卻是這般的清晰。
他吻著她,閉著雙眸在吻,長長的睫毛,遮蓋住了那雙清澈的金色眼眸。而她,則一直睜大著眼楮,看著放大在眼中他的臉龐。
終于,片刻之後,或許只是短短的一瞬間,他的唇離開了她的唇。
修長十指,還是牢牢地捧住她的臉頰。
憋錚微喘著氣,滿臉酡紅。心情,不知道是喜悅,是害羞,還是害怕。現在的她,是該哭泣呢,還是該質問他為何要吻她?
挪了挪唇,她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朔琊睜開雙眸,眸光之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他吻了她,吻了一個平凡無奇的人類女子。而且吻得這般的自然。仿佛她天生就該是屬于他的。
「你的話,真的太多了。」抿了抿唇,他的視線依舊沒有移開她的臉頰。
是的,他要她,要這名名叫癸錚的人類女子。
劍神,這個人類大敵的神祗,這個跺跺腳就能夠引起亞克沙斯大地震動的神祗,居然會吻了她。
難以置信的事情,卻真的發生了。
莫說別人不信,連癸錚自己都很難相信。
喝完了水媚端上的藥汁,癸錚看著窗外的景致,來到這里這麼多天,從來不曾踏足外出過,說不悶是騙人的。
「水媚姑娘,我還要在這里待多久?」她問道。是朔琊把她帶出了宮殿,同時也決定了她的命運。只是……真的無法再回到穆德爾皇宮了嗎?
本來,只要到了二十五歲,她就可以出宮嫁人,就可以重新和父母團聚,一切不同于以往的生活都可以展開,但是現在卻……
「應該再過一兩天吧,等你手上的傷都好了,主君便會帶你回無波宮。」水媚收拾好了碗,拿起白色紗布給癸錚的手換著藥。
「我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其實不換藥也無所謂。」傷口已經愈合,剩下的只是等這些疤痕褪去而已。
「這怎麼可以呢,主君會怪我伺候不周的。」水媚邊拆著舊紗布邊說道。
伺候!天知道,她也只是一個小爆女而已,哪里需要別人伺候,「可是……我……」
卡!
木門被輕輕地推開,頎長的身影走入了房內。
「主君!」水媚一見來人,趕緊行禮道。
朔琊瞥了眼癸錚右手上尚未換好的紗布,淡淡道︰「把藥留下,你退下吧。」
「是。」水媚欠了欠身子,端著碗盤退出了房間。
靜靜的閣樓,只余下一男一女。
「主……主子。」癸錚清了清喉嚨喚道。看到他,她又莫名地想起了昨天晚上的吻。
雖然是吻,但是他的吻,卻有著她說不出來的聖潔,仿佛那代表著不是,而是一種宣誓。
動了動身子,她拿起一旁的藥和紗布,打算自己換。
「我來。」朔琊一個箭步跨前道。
「什麼?」手定格在了半空中,她愣愣地看著他,懷疑自己有無听錯。
「我說我來。」他重復了一遍,同時拿起一旁的藥膏,輕輕地抹在了她的傷口之上。
盡避臉上面無表情,但是他的動作卻還是略顯輕柔。
「主子……」她怯怯地看著他,懷疑他是不是吃錯藥了。
「嗯?」他沒有抬頭,只是盯著她手上的傷。
「主子來這里,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嗎?」這些日子,他總是會突如其來地出現在她的面前。
「只是想過來罷了。」朔琊淡淡地道。
「听水媚姑娘說,再過一兩天,我們就回去無波宮。」癸錚繼續問道。她記得他帶她出宮殿的時候,就曾經說過要回無波宮。
那里是劍神所居住的宮殿,听老人們的描述,那里金碧輝煌,同時又無比的神秘。那里有著優美的樂聲,有著妖嬈的舞姿,有著人類所無法探究的秘密。
「難道你還想再繼續待在這種簡陋的地方?」他抬起頭,瞥了她一眼。
「沒有沒有。」她連連搖頭。不過,這里也不算簡陋吧,比起穆德爾國內貴族所居住的地方,這里已經很豪華了。癸錚在心里小小地嘀咕著,只是沒有開口說出來,「奴婢只是想知道,去了無波宮之後,我什麼時候……呃,能夠再回穆德爾?」這才是重點,畢竟在心底深處,她還是渴望回到以前的那種平靜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