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天無夜不過七天,尋找朝顏公主的皇榜已經貼滿了大街小巷。但是又會有誰想得到,所謂的朝顏公主,現在不過是乞兒一名。公主與乞丐,天差地別的兩種身份。孤兒的她,何德何能,能夠坐上公主的位置!
挪了挪腳步,宋依顏模了模干癟的肚子,準備找個地方度過今夜。也許她的自由,會以餓死來作為最後的結果吧。
「朝顏公主?」齊齊的叫喚聲響起在她的耳邊,兩名黃衣的衙門侍衛擋住了她的去路。
「啊!」猛然一驚,宋依顏抬頭望著面前的兩侍衛,不覺往後退開一步,「兩位大爺在說什麼?」她故作鎮定地道。不可能的,連她自己都快認不出自己了,更何況是兩個她從未見過面的侍衛。是天無夜的手下嗎?亦或是別人……
「是朝顏公主吧,請隨屬下走一趟,府衙大人已在府上恭候公主多時。」一侍衛開口道。
愛衙大人?這麼說是今天早上在廟會見過的那人?只是……對方又是如何得知她就是朝顏公主呢?「大爺,你們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公主,只是一名乞兒罷了。」宋依顏擺了擺手道。看來這個地方亦不該再待下去了,只是天下之大,她在何處才能避開天無夜呢?
侍衛一個跨步,擋在了她的退路上,「那麼恐怕沒有哪個乞兒能夠戴得上瑪瑙玉石。」即使是達官顯貴,都未必會有此物。
腳不自覺地縮了縮,宋依顏瞥了眼腳踝上的那抹紅光。原來是它出賣了她。他給她扣上這環,本就是為了能找得到她。與普通的玉石不同,腳踝上的環堅硬無比,無論她如何弄,都無法把它毀之。
「請公主隨屬下走一趟吧。」兩侍衛一前一後地挾著她,大有逼她乖乖就範之意。
「如果我說不呢?」宋依顏睨著身旁的侍衛。自由,她得來不易,決不會如此輕易的放棄。她不會回到天無夜的身邊,即使天底下有再多的女人羨慕她的身份地位,羨慕她能夠隨侍在他身旁,但是她不。對于一個俯瞰世事的男人,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的人都只是物品而已,隨著他的擺弄而舞動。在這樣的人身邊,真的值得羨慕嗎?
手——不動聲色地伸向腰間,兩枚細長的銀針赫然出現在縴細的手指間。
「如果公主堅決不肯和屬下走一趟的話,那麼就別怪屬下……」話音未落,兩侍衛已然倒下,而脖頸上,各插著一枚銀針。
抹了強烈麻醉藥汁的銀針,要醒恐怕也是12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宋依顏抿了抿唇,慢慢地自侍衛的軀體旁退開,朝著東邊的方向疾步跑去。幸好現在已是二更天,根本沒有路人經過此地。
真是可笑,她拼了命地想要避開天無夜,想要把關于他的記憶通通忘卻,但是在危機的時刻,卻又不得不用他所教她的功夫來月兌身。
她要趕快離開這里。她的身份已然被人所察覺,若是再晚一些的話,那麼她會……
急奔的腳步,在不停地跑著。要快,要快,要快!直到……她看見了一抹頎長的身影站在路口的中央……
月光的影射,帶著媚惑之姿,把其影子拉得好長,幽魅的雙眸,朱色的紅唇,仿若妖魅臨世般,渾身上下散發著妖異與冰冷。
是天無夜!而站在他身後的,是白天曾經見過的府衙大人。
猛然一怔,宋依顏停下了腳步。好快速的行動,她以為自己可以逃過,誰知道原來命運早就為她寫下了結果。
「顏兒。」熟悉的聲音,帶著特有的華麗,響起在暗沉的大道上。天無夜輕抿著薄唇,黑色的眸子盯著眼前一身乞兒打扮的人兒。看來,她還真的對公主的身份毫不留戀。
「天君果然料事如神,原來早知下官所派出的人定捉拿不住鮑主。」一旁的府衙大人拱手賠著笑。
「嗯。」冷冷地應了聲,他的目光卻始終是看著眼前的人兒。
他不言。她亦不語,只是沉沉地望著他。天無夜,這個猶如死神一般的男子,真的如此不肯放過她?而她的自由,她費盡苦心逃亡所得的自由,只有七天而已嗎?
終于,他微一斂眸,率先打破了沉默,「逃亡的日子好玩嗎?」盯著眼前一身污垢的宋依顏,天無夜輕彈著手指問道。七天,整整七天,她的本領超出了他的預計,或許該說,他根本就沒有去想過,她能夠有本事逃得出天君府。
現在,游戲結束了,他並沒有打算放任她繼續游蕩在外。
「我不會回去的!」強忍住心中油然而生的懼意,她直直地回視著他道。
「不會回去嗎?」輕輕一笑,他抬起腳步靠近著她,「我有給過你決定的權利嗎?似乎沒有吧。別忘了你是屬于我的東西,自然該按我說的話兒去做。除非是我親自放了你,否則你至死都不可以走出天君府。」冰冷的語調,與那雙溫柔地整理著她頭發的手形成著對比。
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梳理著她的一頭亂發,直至她那滿是污垢的面龐完整地呈現在他的面前,「真的很髒呢。」他輕言道,嘴角的那抹笑意,像是嘲弄,卻也像是憐惜。
「不怕我的骯髒污穢了你的潔淨嗎?」她別過頭,甩開他的手指。
逃,她現在最該做的是轉身逃走!但是在他的面前,腳仿佛被釘著似的,怎麼都無法挪動半下。或許她該慶幸,她還有勇氣說話,對著他說著挑釁的話。
「顏兒,不要惹怒我,那對你沒好處。」他淡淡道,一手擒著她的下頜,另一手從腰間掏出一條白紗手絹,輕輕地擦拭著她滿臉的污垢,「你說,這次回去後,我該怎麼懲罰你呢?」至少該讓她明白,天君府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隨便出入的。
明明是如此溫柔的動作,但是內心深處卻不由得涌出一股懼意,「天無夜,夠了!不要把我當成物品,我不是你的禁臠,更不是你養在籠子里的鳥!」即使渾身在不停地顫抖著,她依舊強迫自己直視著他。在他的面前,她不希望自己永遠是弱者。或許是他對待她的態度吧,讓她想要掙扎,想要反抗。
「好美的眼神。」像是贊嘆,他盯著她那染火的眸子。如此的倔強,如此的堅持,即使——她那縴細的身子在不停地顫抖,「你明知道,你根本沒有辦法抗拒我的命令。以前是如此,以後也是如此。」
「為什麼不肯放過我?」宋依顏咬著貝齒問道,「已經兩年了,我待在你身邊已經整整兩年了,即使當初再怎麼有新鮮感,現在也該膩了吧。既然如此,難道就不能放了我嗎?」該怨命運的捉弄嗎?像是孽緣般的,把她和他糾纏在一起。
「膩?」好看的劍眉微微一挑,他的左臂攬住了她的腰,把她擁入懷中,「兩年的時間對我來說還太短,我說過了,你的命是屬于我的,即使將來我厭倦了你,你依舊還是屬于我的。」而現在,他對她依舊保有興趣。
屬于……換言之,他要的是她的一生一世。她的手緊緊地握著拳,任由指甲刺進肉里。
「回去嗎?」他的唇湊近她的耳,輕輕地低喃著,「我想紫月應該也期待著你的回去呢。」
「紫月?」她猛然一驚,「你把紫月怎麼了?」在天君府中,惟一讓她牽掛的,只有紫月了,那個把他的肩膀借給她哭泣的少年。
「你覺得呢?你為何會如此容易從天君府中逃出?」他冷眼看著她的反應,一絲不悅染上眉宇間。他不喜歡,不喜歡她擔心紫月的表情。紫月對她而言,難道是如此的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