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你……」
梆沁冷冷地瞪了眾人一眼。「若是讓你們活著,我千辛萬苦安排好的這場戲如何能演得逼真?」「你……你好狠毒!」隨從們一個個倒下,雙眼瞠得老大,死狀極為恐怖。
梆沁仰頭望向天空冉冉飄下的細雪,無事般地深深嘆了口氣,嬌柔的模樣很難令人相信她是個心腸狠毒的女人。
緊接著,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發狠地用小刀將她身上名貴的裘衣割破數處,甚至撩高左臂的衣袖,咬牙狠狠劃上一刀,鮮血霎時間自她雪白的玉臂淌下。
「嗚……」她抿緊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望著倒了一地的尸首,葛沁丟下手上的短刃,來到龍易天的身邊,匆忙地探探他的鼻息,確定他已無氣息之後,蹲在他身邊幽幽地嘆道︰「天哥,有那麼多人給你陪葬,想必你這黃泉路也不寂寞了。」
語畢,她緩緩地站起身來,淡淡地嘆口氣後,無事般地拍掉肩上的雪花,便獨自駕著馬車離開。留受重傷且昏迷的龍易天獨自躺在雪地里,任血水將皓白的雪花染成殷紅遍遍……
???
「小七,咱們現在走到哪里了?」喬姌打著呵欠並一面將頭探出車篷,懶懶地問道。
小七是她帶出門的門僕兼車夫,是個未及弱冠的小男生。離開了蘇州後,她打算往南走,見識一下所謂的江南風光。
她爹不知在發什麼神經,竟將她們姐妹四人逼出家門,並限她們要在三個月之內為自己覓得一個相公,甚至以喬家的「賽蠡商號」為重賞,說是誰能先將自己嫁出去,誰就能繼承「賽蠡商號」。
話說蘇州首富喬單有四位千金,這四姐妹雖是孿生姐妹,但樣貌、性情卻不大相同。惟一相同的是,對于生意的擴張皆有其獨特的慧根,自從四姐妹十五及笄之後,短短的三、四年間已經將「賽蠡商號」的規模擴展了三、四倍。
但也因為她們四姐妹太過能干,眾人就認為她們不是賢妻的料,以致四姐妹年過十八後仍未訂下任何一門親事。
喬單為此十分憂慮,再加上當年瀾生的一席話,要她們四人在年屆二十之前婚配,否則吉凶難測,讓他更是焦急了,于是他才會將四個女兒給「掃地出門」找相公去。
喬姌不是不明白爹爹的苦心,只是姻緣天注定,強求不來;況且,她才不稀罕「賽蠡商號」哩,她打算把這三個月當作放長假,非得好好給它玩個痛快不可。
「三小姐……」小七話還沒說完就被喬姌賞了一記爆栗。
「什麼三小姐?我吩咐你要喊我什麼?」喬姌怒目圓瞠地瞪著小七。
「啊,是、是……」小七忙賠罪道。「是三少爺。」
喬姌一身男裝打扮,但秀氣的臉龐仍掩不住絕倫的姿色。
「嗯。」喬姌這才滿意地頷首道。「這還差不多。」
小七撫著發疼的腦袋,問道︰「三少爺,前頭有個小鎮,咱們今晚是不是在那兒歇腳?」
「也好,我快餓死了。」喬姌模模自己的肚皮,可憐兮兮地道。
「咦?不是準備了許多干糧嗎?」
「唉,天氣那麼冷,還是熱呼呼的湯菜過癮些。」
「對了,三少爺,您這趟出門真的就只打算游山玩水?」
她雙手合十呵著氣,並且雙掌互相摩擦取暖,臉頰微微泛紅,懶懶地補上一句︰
「不然呢?」
「老爺的交代呀!」小七好心地提醒她。
「你煩不煩呀?」喬姌頗不悅地推了小七一把。
「話不是這麼說……」小七稚氣的臉龐難得地露出一臉愁色。「老爺人那麼好,他只不過是想要有個女婿罷了……」
听小七說得感性,喬姌也感染了些許感傷的氣氛,蹙起柳眉道︰「這我也沒辦法呀!除非老天爺賞一個給我。」
「搞不好老天爺真會賞一個給您哩!」小七忽地道。
「別瞎扯了,還不快駕車?把我給餓扁了可有你受的!」喬姌端起主子的架子,膛大一雙美目威脅道。
「是、是!」小七不再多嘴,趕忙專心駕車。
馬車行了片刻,兩人無語地在雪地里趕著路,喬姌的思緒不禁飄得好遠,想著她爹殷殷期望、老是嘆氣的模樣,其實她也是很心疼,而且有著很深的罪惡感。
小七說得對,爹爹年紀也大了,只不過是希望她們姐妹們都能有個好歸宿,如果三個月後,四姐妹都交出白卷,爹一定會非常失望!
唉,但又能怎麼辦呢?
在蘇州城里的人都謠傳她們的娘親,就是被她們四姐妹給克死的,想必往後也會克死公婆。
對于這樣的無稽之談,她們也只能一笑置之,否則還能怎麼辦呢?
她瞄了一眼身旁專心駕車的小七,一雙美目無聊地望著白雪紛飛的天候,思緒飛得老遠。
一想到爹爹每次見到她們四姐妹時,那一臉的無奈,她不禁蹙眉盤算著,如果不想讓爹失望,她又該如何達成父親的要求?
她也曾想過隨便找個人頭來充數,但又怕精明的爹會識破她的詭計,反而令他老人家更傷心……
唉!她究竟要上哪去找人品、相貌均稱上等的人呢?
成親?
她下意識地皺起柳眉,不屑地輕哼一聲,她在這幾年內因經商的關系,遇到的男人也不少,但就沒一個令她佩服或是看得上眼的。
她挫敗地想,她可是縱橫商場的喬家三小姐,憑她的精明與干練,找一個相公該不是難事吧?
就在她陷入自己的思緒之際,驀地,銀白的雪地上一團黑色異物吸引了她的注意,將她的思緒拉回了正軌。
那是什麼東西?
她皺著眉,瞪著那幾乎被雪掩蓋的黑影猜想著。「小七,等等,先停停。」她急忙反手扯著小七的衣袖,自己卻仍引領望向剛才發現「異物」的方向。
「停!」小七听令停下馬車,馬兒仰首嘶鳴一聲後,停了下來。
她回頭喚著小七。「快,去看看那是什麼。」
小七依言前去探看,在將那一團黑色不明物體翻過來後,赫然驚聲叫道︰「天哪,是個人哪!」
「什麼?」喬姌一听,趕緊跟著下了馬車。
她冒著細雪,奔到小七與那團黑影的身邊,定楮一看,霎時間倒抽一口氣。
是個男人……
龍易天在葛沁叛離、胸口中了一刀之後並未立即昏迷,當葛沁探他鼻息之時,他知道當時中了軟骨散的他根本沒有制伏她的能力,于是他只有暫時屏住氣息佯裝已經斷氣。他知道自己得盡力爬出那人煙稀少之處才有可能獲救,因此他努力地在雪中緩緩爬行,直到身子終于支撐不住地昏了過去。
喬姌一雙美目落在被雪花覆了滿身的男子身上,雙眼緊閉的男人早就被凍到雙唇發紫,一張臉比雪還白,他的身旁原本該是潔白的雪花早已被染成了觸目驚心的血紅色,看來受傷頗重。
「啊,傷得不輕哩!」小七撥開他身上所覆蓋的白雪後,見到男子胸上深深的傷口,訝聲道。
「探他鼻息,死了沒?」喬姌皺著眉催促道。
「喔……」小七鼓足勇氣,顫巍巍地伸手上前探探鼻息,又接著模模男子的頸脈。
「怎麼樣?」喬姌沒有耐心地在一旁催促著。
「還有一口氣在!」小七高興地道。
喬姌心喜地道︰「快,救人要緊,趕快把他給我搬上馬車。」
小七先是愣了一下,但瞥見喬姌眼底的堅決後,不敢再怠慢,連忙迭聲應道︰「是、是!」
沒兩下,已被凍成冰柱又失血過多的龍易天,很快地被安置在馬車里一張舒適溫暖的軟榻上,喬姌甚至為他覆上層層的暖被,以防他的體溫再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