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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君的情婦 第23頁

作者︰啟齡

第九章

朱靜容的懷孕期正式邁入第九個月了。

誰都沒想到日子竟會快得如此匆促,快得讓人措手不及。

自她懷孕後,她的身體狀況一直不是挺好,晨吐的情況是一天比一天嚴重,讓康政倫擔心死了。為了徹底照顧她,他特地抽空跑到書局買了好幾本婦嬰手冊,認真仔細閱讀的樣子仿佛他才是要生孩子的那一個。反觀朱靜容,她就顯得比較不在乎。

懷孕九個月,她的肚子大得有些不像話,與她瘦弱的身子不成比例,因此有些動作對她而言也有點困難。

難得休假的日子里,康政倫總是溺愛地為她梳理長發,以梳子由上往下梳到發尾,再以唇代替手的觸模,輕柔中帶著疼愛地吻上發梢。

他對她的愛意,是如此的飽滿,沒有一分一毫的空隙。

「累嗎?」他柔和地輕問。

懷孕後的日子,朱靜容就像只整天需要冬眠的熊,對任何事都顯得意興闌珊、提不起一點勁來。她搖搖頭,倔強答道︰「不累。」

「你又想騙我了?」康政倫習以為常的展開一抹笑意,對她這種答案一點也不感到奇怪。

「你不是希望我說謊騙你嗎?」她懷著不解的眼神反問,因為想起前不久曾有過的情景——

那天,康政倫力不從心、無奈地問︰「難道你就不能偶爾說說謊話讓我高興一下嗎?」

「我不習慣說謊。」她誠實以告。「你要我說什麼呢?」

「說你愛我,說你今生賴定我了。」他迫不及待地想听她對他訴說愛意,即使那是欺騙也無所謂。

「你知道那根本就是痴心妄想,既是如此,為何還要我說這些自欺欺人的話?」她皺起眉頭,不懂他既然捉不到她的心,向她討這些不切實際的甜言蜜語又有何用。

「有時候總是不得不自欺欺人,至于是真是假有時也不那麼重要。」他輕嘆口氣,語氣里不再是意氣風發,反而讓人覺得有些無奈。

「我愛你。」不知是被他感動了,還是……突地,朱靜容悄聲附在他耳畔輕聲呢喃。

「你……你……」康政倫吃驚地瞪視著她因尷尬而發紅的臉。他一定是听錯了,否則以她的個性怎會順他的意說出違心之論。「你再說一次、再說一次。」

「我愛你。」既然他想听,她也十分配合地再說一次。至于這三個字對她而言,她再也分不清是出于配合,還是來自心中那最深層的聲音。

因為兩人相處的日子不多,更因為誰也不想刻意去證實這些話的真實性,就因如此,她對他撒謊的同時,也自欺欺人地對自己撒下一個天大的謊言。是真是假,此刻對他們而言已經不再那麼重要;重要的是,她並沒有錯過向他表達愛意的機會,即使她分不清真假、即使她分不清那是否來自內心深處的肺腑之言,至少她嘗試過了。

「然後呢?還有呢?」他急切地追問。

她以手覆上他左胸。「愛你一生一世,至死不渝。」

「我也是、我也是!」他激動地擁她入懷,顫抖地說︰「我也愛你一生一世。至死不渝。」

但她知道那段甜蜜日子終究是場謊言,就像曇花一現般短暫,但也足以深刻地烙印在他們彼此的心坎上,留下永遠抹煞不去的痕跡,那是一個甜美且令人傷懷的記號,屬于他,也屬于她。

想起那天的事,她輕嘆了口氣。

「那怎能相提並論?」他點了下她的唇,「身體不舒服就要馬上說,怎能說謊。」

朱靜容笑而不答,很奇怪的,在這段距離兩人分離指日可待的日子里,彼此都特別珍惜,盡可能地不去挑起雙方的戰火,並且滿足對方的虛榮心及願望,這是一種很奇怪的體會,她也心知肚明的知道,只要她開口向他索取他的愛,他一定願意傾其所有給予她;然而她不要放縱自己去眷戀他的溫柔,她生怕他的愛都頭來終究會同她父親的一樣,屆時她又該拿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只怕是連命也賠上去了。

康政倫細心地為她那長發在背後扎成一條辮子後,隨後將自己的臉輕置在她凸出來的肚子上,臉上洋溢著幸福。「你猜看看,肚子里的寶寶究竟是男孩還是女孩?」

「我怎麼會知道?」她失笑。

自從懷了寶寶之後,他除了陪她上醫院做例行性家查外,什麼羊膜穿刺來預先知曉孩子性別的事,他可是一點也不想做,寧可每天把臉熨貼在她肚子上,問著她,也問著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

她為這種遲來的幸福感到充實,卻也覺得十分害怕。

就連親人都會背叛,那眼前的他呢?她實在猜不到他的心思。因為猜不透、看不清每個人,于是她選擇在身邊築起一道透明的高牆,不去了解任何人,也不讓任何人懂她。

「我猜他一定是個小壯丁,瞧他又不安分首己了。」她的月復中傳來陣陣輕微的踢動,于是康政倫就推斷他是男孩。「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朱靜容並沒有回答,只是兀自沉溺在思緒里。

突然,他出其不意地抬起額吻上她微張的紅唇。「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他挫敗地再問一次。

「你喜歡就好,我無所謂。」期望是男是女又如何?懷胎十月的結果是她再也見不到他,既是如此,她又何必心存太多期望。

「說說看嘛!」

拗不過他,她只能蹙起眉頭想。「男孩。」

「為什麼?」

「女孩較易多愁善感,我不想再制造另一個朱靜容出來。與其制造出一個多愁善感的我,不如生出一個意氣風發的你。」

「意氣風發?不,現在的我根本稱不上,不可一世的我早就被冷眼看世人的你磨鈍了。」他垂頭喪氣地起身,背對她的背脊不再寬闊有力,反倒讓人覺得像喪失斗志的獅子。

失去他溫暖的體溫,很快的,她的背後傳來一陣涼意,原來沒有他暖和擁抱的世界竟是如此寒冷?

「你還是要離開我嗎?」他轉過身輕輕試問,然而每一次詢問卻都像是胸口狠狠地再被刺上一刀。

「嗯。」故意忽略他眼中的期待,她無關緊要地回答。

「難道你都感覺不到我對你的付出?」他怨怠地朝她大吼。

「說感覺不到那是騙人的,你對我的好與壞我全看在眼里、放在心里,但那又如何?這並不能代表什麼。」朱靜容以手環住自己。不想承認這個事實卻又不得不承認。

在這個就要離他而去的日子里,她反而不想欺瞞他,只要是他想知道的,她幾乎是老實的全盤托出。明知這麼做反而會讓他心存不該有的希望,盡避如此,她還是不想欺騙他。

「既然你看得到我的付出,為何還是執意要離開?你說這些話分明是自欺欺人!」他再也不懂她的心思,明明口中承認看得到他的好,然而心里卻是明顯的抗拒。

「就因為看得到你的好,所以我才不得不離開你。我的父母曾經也對我好得不得了,我也以為他們會永遠愛我,而今呢?父親因為玩股票被套牢隔天就不顧我們姐弟倆的死活畏罪潛逃。我不怪他,但今天我又是為了誰才與你簽下和約呢?是我弟弟!現在他可以自食其力了,竟也伙同我父親一起來向你敲詐,他們可曾在乎過我?一個我視為世上再也無可取代的親人,當著我的面吵著要把我賣給另一個人的時候,我的心怎能安然無恙怎能不因為萬捻俱灰而心死?一直為他人付出所有的結果都若是這樣,我又哪來的心力去承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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