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靜容失笑的嘲諷,「你還不明白嗎?打從一開始我們就沒有勝算。」
「我不管,反正他一定要對你的損失負責。」
「那你不妨說說看,有什麼責任是我應該負的?」沉默一段時間的康政倫終于開口詢問。
「外頭傳言你養了個情婦,這對靜容以後嫁人會有不良影響,或者根本很難去找個好婆家,所以我要你付靜容一筆遮羞費。」
瞧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莫怪朱靜容會絕望到想笑。她一直盡心盡力去保護的家人竟是這副模樣,一見她倚靠的對象有油水可撈,立即就從海角天涯冒了出來。而這之前呢?卻因自己欠下一債而躲得不見人影。
「若我不付這筆錢呢?」
「那麼就等著法院上見。」
「那如果我願意付呢?是不是表示我從此可以光明正大的擁有靜容?」康政倫扯出一抹笑反問,讓人模不清他話中的真義。
朱學皇卻以為他自覺理虧,因此更是獅子大開口,這是他唯一可以為所欲為的時機,此時不把握更待何時?「當然不,如果你想擁有靜容,那價格還得另外計算。」
「說個價格,若在合理範圍內或許我還可以考慮看看。」話雖這麼說,但康政倫根本未曾想過要支付朱學皇任何一筆錢。若朱學皇想向他索取賣女兒的價錢,那麼他是不是得先向朱學皇要回他五年前卷款而逃的那筆錢?
朱學皇得意地伸出兩指。「不二價,兩千萬。」
他們這兩個自以為是的男人把她當作什麼來著?竟當著她的面討價還價,更可惡的是她就是那個讓他們價格談不攏的「物品」。突然間她感到十分可悲,她極力保護的家人現在竟然當著她的面想把她賣給另一個男人。她再也弄不清自己當年究竟是為了什麼才勉為其難答應康政倫提出的不合理條件。
自以為當初做了最妥善安排的她,此時才深刻感受到背叛,原來在這之中最笨的人竟然是她自己。這些日子她受的苦、忍的痛到底是為了誰?她再也厘不清了。
而今她才明了,原來這種卑劣的人性才是她一直感到害怕的,並非是她長久與來一直以為的感情上的牽絆。原來怕牽絆的最主要原因竟是背叛!
她猛然掙月兌康政倫的懷抱,讓在場的所有人清清楚楚的看見她全身的怒氣。「夠了!被了!你們說夠了沒?」
「你撒什麼野?難道你還看不出來我是在為你爭取權利?」朱學皇瞪著她。
「爭取權利?不,我沒看到,我看到的是一個拼命想把自己女兒賣掉的父親!」因為看清事實,所以更加對人性感到絕望。
幾乎是沒預警的,朱學皇氣急敗壞地一個巴掌就朝朱靜容細致的臉蛋上揮了過去,頓時她雪白的臉上烙印著火紅的五指印。
盯著她烙上五指印的臉,一股怒火迅速涌上康政倫心頭。「你竟然當著我的面打她?」他心疼地摟住她顫抖的嬌小身子,豈知她卻不如他所願的反而退得更遠。
「我只不過是在教訓自己的女兒,我不希望你這個外人插手我們的家務事。」朱學皇不知死活地說著挑釁康政倫的話。
「你還不懂嗎?從頭到尾一直搞不清楚立場的人是你。」他氣憤地回以朱學皇一拳,把他加諸在朱靜容身上的痛楚加倍奉還。
「你沒資格動手打我!」朱學皇飛快地拭去嘴角的血絲,不甘示弱地想回他一拳,不過右手才剛揮出就被他給擒住了。「你以為你是誰?」
「很不巧的,我誰都不是,卻偏偏是靜容法律上的老公。」康政倫冷聲回答。
這是康政倫第一次向他人說出他們之間真正的關系,不僅是朱學皇感到震驚,就連站在一旁沉默不語的朱柏楊和朱靜容也是,受到的最大震撼的莫過于朱靜容了。
他不是那個最不願旁人得知他們倆關系的人嗎?而今他卻毫不遲疑地說出口。
她不懂他所求為何,而且現在說這些又有何用?他們就快離婚了,不是嗎?
呆愣了會兒,突然間朱學皇笑了。「你居然能說出這麼荒謬的謊話來!」
「你何不自己去問問靜容,我是不是在說謊?」他把所有疑問全推給她,一方面是要讓朱學皇弄清楚他們的關系,另一方面也是要逼迫她承認他們間的關系。她愈不要承認他們的關系,他愈壓迫她仔仔細細去正視它。
「靜容你倒說說看。」朱學皇把一線希望全放在朱靜容身上,期待她說出否定的答案。
「他說的沒錯,早在五年多前我就下嫁給他了。他是我合法的丈夫,憑著這一點,你還想告他強暴我嗎?」
她的回答給予朱學皇最致命一擊,「你怎麼這麼傻?」他痛苦萬分地說,實則惋惜唯一威脅康政倫的機會已然消失。
她全身充斥著恨意一步一步地走近父親。「你說我傻?為何你不想想看我這麼做究竟是為了誰?是你,是你逼得我不得不陷入絕境!既是如此,你又憑哪一點說我傻?」朱靜容忍不住大吼,那這幾年來的不滿化為滿腔憤怒。
「你——他媽的欠揍!」因為被她說中弱點,惱羞成怒之下他一掌再度朝她揮了過去。「真是白養你了。」
朱靜容無懼地對上父親發狂的眸子,動也不動地等待著他的手朝她紅痛的臉龐再次落下。臉上的痛楚怎能和心里的傷口比擬呢?心中的傷口像是插了把利刃,一次又一次狠狠地朝傷處刺入,這樣的痛又豈是臉上那片紅腫的麻辣感能比得上的。
不過這一次朱學皇未能如願,他的手掌才剛揮下,立即被康政倫捉住,因氣憤而加重力道,弄得他既是喊疼又求饒。
「滾!」康政倫扯著他的手並用力甩開他,讓他因沒防備而吃痛地跌坐在地。「給我滾!今後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準接近她,要是讓我知道,就吃不完兜著走!」
待朱家兩個不懂知恩圖報的父子倆離去後,康政倫迅捷地來到朱靜容身邊。他伸手欲檢查她臉上的傷,卻被她冷淡的揮開手拒絕。
「你這是做什麼?」
「我不要緊。」
「胡說!瞧你的臉都紅腫成這樣,還在固執什麼?」
「這點傷痛算得了什麼?哀模大于心死。」她睜著空洞無神的眸子抬頭看他。「原來我心里一直害怕的根本不是感情的牽絆,而是感情上的背叛。我為他們付出那麼多,結果得到的是什麼?是一次又一次的傷害與被利用。」
「他們利用你、不要你,但你還有我呀!還有我在你身邊陪著你、呵護你啊!」望著她絕望的眼神,他竟不由自主的感到害怕。
「你?你不也是跟他們同一個樣子?你怎敢說你不也是在利用我?利用我女性的身體去為你們康家制造一個繼承人?」朱靜容揚起冷笑,痛心疾首地反問。「你敢說你與我父親他們不同嗎?」
「你究竟要我怎麼做?」他絕望地呼喊,任他再怎麼緊密的摟住她,他還是覺得他正慢慢地在失去她。「要怎麼做你才看得到我對你的真心呢?」
「你什麼也不必做,更不需要委屈自己對我這個卑微的情婦低聲下氣。」掙月兌不開他強佔性的箝制,她只能放任自己貪圖這最後一次屬于他的溫暖。「我就照當初的契約走吧,孩子一生後,我們再也無瓜葛。你大可繼續去過公子般的放蕩生活,而我也能圖個心靈上的清靜。」
靠著他的肩,強忍的淚水終于還是如兩道清流,緩緩滑過雙頰,滑過她心里最深層的痛處。